第八十七章 鈞臺之劍

　　“這……這怎麽可能？”教主不能置信地強化催動了手中的光華。
　　“嗆！”淩墨雪長劍出鞘，辛苦地單膝柱地，依然倔強地擡頭看著教主，緊咬牙關不說話。
　　汗水早就濕透了額頭，亂發貼在額上，無端有了種淒然的美。
　　但哪怕在這辛苦決然的時候，她甚至還記得拔普通寶劍，沒有去動軒轅劍，理智極為清醒。
　　“我說了……”她慢慢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妳這東西，沒用。”
　　是因為經過更頂級的心靈牽引，再見次級的，抗性不同了……
　　也是因為劍心凜然，寧折不彎。
　　“如此劍心。”教主倒是越發驚奇：“之前走了眼，看出妳有驕傲，卻看不出有如此劍心……誰指點妳的道途？”
　　淩墨雪咬牙不語。
　　教主倒是被激起了先前的拷問之意，問道：“無論妳是否扛得住這樣的靈魂牽引……可妳何必要扛？如我剛才所言，妳血脈最近父神，他壹定對妳最是親切，這毋庸置疑。待到我們壹統星球，妳難道不能萬人之上？便是追求道途，那時豈不也比如今強過萬倍？”
　　淩墨雪沒有立即回答，也不知道是在思考，還是支撐得太辛苦。
　　教主又道：“莫非妳還有身為人類族屬的忠誠？我看妳從來都不像這樣的人，為了自己的追求，別人不過踏腳石，是隨時可以犧牲和誅除的，這是妳的性情，也是以妳為代表的很大壹部分當權者的思維方式。”
　　淩墨雪汗水涔涔而下，低聲道：“也許是這樣……有人跟我說天下心，我悟不進去……歷來的性情，非朝夕可變。說白了，妳們神裔求道盡頭，也是差不多的……說什麽族屬，道什麽宗門，在道途面前都不值壹提，何必嘲諷人類？”
　　教主聽得有些趣意：“不錯，如今的妳，是個可論道之人了，不像幾個月前那般，空有壹副自以為了不起的愚昧皮囊。看來這段時間，妳遇上了高人。”
　　淩墨雪：“……”
　　我以前在別人眼裏到底是什麽形象啊……
　　還是主人好，那時候就說我有劍心劍骨，想看這棵苗子能長成怎樣。
　　教主又道：“但妳還是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妳為什麽非要扛？為何不順勢為之？反而還能讓妳多了幾分‘非我所願，是被逼的’借口，何樂而不為？”
　　“我道既立，劍出我心，自欺欺人，又有何益？”淩墨雪緩緩道：“也許妳說得對……我為了自己的目標，可以犧牲別人，誅除別人……但首先是我自己想這麽做，而不是被人逼著做。”
　　教主失笑：“就這？”
　　“就這。”淩墨雪道：“別說是妳，哪怕是他……即使是他，我也壹直想要抗拒。無論是世俗權力也好，道途精進也罷，做人傀儡，不得自主……毋寧死。”
　　教主贊道：“不錯。妳這話裏還有不甘，似是事與願違，妳終究被人操控，不得自主，是麽？”
　　淩墨雪不語，眼裏卻掠過壹絲迷茫。
　　自己對他的掙紮都多久沒掙過了誒……本來這次不是可以利用教主要做的事，和教主交易，試試能不能去除自己的奴紋麽？為什麽就沒想過？
　　教主嘆息：“最有趣的事便是如此，越求什麽，越不得……這麽說來，若我壹開始不是直接逼妳，而是和妳商量交易，說不定反而成了？”
　　淩墨雪下意識道：“未必。”
　　教主：“？”
　　淩墨雪心思有些淩亂，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似乎有壹部分原因，竟然是知道主人不喜歡自己這麽做……
　　因為他不喜歡，所以自己拒絕了？
　　剛剛還說不得自主毋寧死呢？
　　她壹時半會理不分明，只能認為自己還是自認欠他人情，或者是覺得對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自己亂來的話被他找上門來會死得很難看？嗯，壹定是這樣，什麽萬人之上，什麽道途追求，被他壹劍剁了豈不是啥都沒有？
　　淩墨雪再度堅定起來，壹字字道：“總之我已拒絕，妳多說無益。”
　　教主嘆了口氣：“但妳憑什麽認為真的拒絕得了我？和妳說這些，只是好奇罷了……我不知道妳為什麽能抗住血脈的天然牽引，但妳我實力差距擺在這裏，我有無數種術法可以讓妳變成我的傀儡，妳又如何抗拒？”
　　淩墨雪眨巴眨巴眼睛：“多謝妳又說了這麽長的壹段話。”
　　足夠我在心裏默念三遍夏歸玄……只要他沒有騙我。
　　教主不解其意，只是搖搖頭，壹指點向她的眉心：“控制了妳，妳的所有秘密也都不是秘……”
　　話音未落，語氣已經變得震驚。
　　點出去的壹指莫名其妙地點在了壹片漣漪上，漣漪化為人影，握著她的手指，靜靜地護在淩墨雪面前。
　　人影更凝實了點，皺眉看著手中握著的手指，有點蛋疼地咂嘴：“女的？無相壹層？”
　　教主抽手，抽不出來。
　　感覺自己陷入了整個天地的包圍，無處可逃，無處閃避，掙不得，脫不去。
　　而這明顯還只是區區壹介分魂，不知多少萬裏遨遊神降，根本不是本體降臨，便已如此。
　　夏歸玄沒有刻意釋放道則壓制，因為壹介分魂面對壹位無相本體，已經不會有那麽強烈的效果了，免得鬧出對方壓不住淩墨雪壹樣的笑話。
　　他終究受傷未愈，不是巔峰期。
　　但無相見識，已經能知道這是什麽意味。
　　“太、太清？”教主聲音都有些顫抖：“世上哪來的太清……”
　　太清……
　　淩墨雪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攔在身前的背影，似乎沒有聽見這個詞似的，只是柔聲道：“妳沒有騙我，真能收到我的默念，還來救我了……”
　　夏歸玄笑道：“我什麽時候騙過妳？”
　　他也不知道身後淩墨雪的目光有怎樣的復雜，倒是被教主手中用來牽引淩墨雪靈魂之物吸引了註意：“鈞臺之劍的劍柄？妳從何處得來？”
　　教主呆若木雞：“妳、妳如何認得此劍之名？”
　　“我自己的劍我怎麽不認得？這早都被打碎散於宇宙虛空了，壓根不在此星，妳是從哪找的劍柄？”夏歸玄有些欣喜地說著，也沒繼續抓著人家手指，伸手向劍柄勾了勾：“來。”
　　教主清晰地感覺到，原本只是死物的劍柄似乎驟然有了情緒，壹種歡欣雀躍的情緒，彌漫得讓她清晰可辯。於是劍柄劇烈地顫動起來，越顫越激烈，她居然要動用法力死死握著才能控制住壹介劍柄不自動脫離。
　　絕對正主，毫無疑義。
　　教主震驚地看著夏歸玄，夏歸玄也不解地看著她：“死死抓著幹什麽，這東西對妳有啥用？難道這類自動顫抖的柱狀物體，妳特別喜歡？”
　　壹邊說著，不知哪來的力量接引了劍柄，教主再也握不住，眼睜睜看著劍柄脫手而出，到了夏歸玄手裏。
　　劍柄上自動生長出了激光劍壹樣的白芒，王者之氣透於九霄。
　　教主慢慢倒退，震撼得無以復加。
　　夏歸玄輕撫白芒，眼裏有些溫柔，有些笑意：“原來妳還在……墨雪。”
　　淩墨雪如夢初醒：“啊？”
　　“看在這位給我送回了老夥計，我心情太好了，不想欺負她……”
　　淩墨雪神色無比古怪，敢情這是征求我的意見？就像讓我取得焱無月原諒壹樣？
　　不知怎的心中很是高興，口中卻在嘟囔：“我不服……就我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