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四章 烏賊大人

　　霧原秋急匆匆沖進了亮相圈，發現裏面鬧哄哄的，六七名北劄競馬場的工作人員正擠在場中圍著“深水烏賊”，“深水烏賊”則在暴躁的噴唾沫，而騎師谷口緒奈美正頂著壹頭白沫子在那裏向人鞠躬道歉，另壹名騎師正壹邊安撫著自己的馬，壹邊沖她憤怒咆哮。
　　霧原秋沒看明白是怎麽回事，連忙向旁邊的人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旁邊壹名“資深遊客”指著“深水烏賊”哈哈笑道：“5號想騎4號，好久沒看到這麽精神的馬了。”
　　“想騎4號？”
　　“哈哈，對，精蟲上腦了！”
　　“資深遊客”又忍不住大笑起來，亮相圈就是騎師牽著馬給大家瞧瞧，展示賽馬以及騎師的狀態，按部就班，壹般出不了什麽意外，但這次情況不同，身掛5號的“深水烏賊”被牽出來後相當興奮，越走越快，幾步就追上了前面的4號小母馬，伸了頭去聞人家的屁股不說，在谷口緒奈美想阻止它時，還壹頭將自己的騎師頂倒了，很幹脆就搭腿往4號小母馬身上騎，都不顧人家穿著馬衣，屁股都沒露出來。
　　這裏都是老馬民了，壹看它的動作就知道它想幹什麽，想不笑都不可能。
　　“哈，這馬很有活力啊，才兩歲多就這麽急了？將來八成是匹好種馬！”
　　“尾巴甩動得很快，說明它很不耐煩，太緊張，所以才在胡思亂想，我看這馬狀態不太行，應該跑不出成績。”
　　“沒錯，它在翻白眼，還在吐白沫，用舌頭頂嚼子，這可都不是好現象……”
　　“《馬報》上對這馬評價就不高。”
　　“《馬報》上的話不能信，這馬肌肉不錯，應該有點實力。”
　　“那妳要押它勝利？”
　　“這個……我再想想，這馬看起來有點不靠譜。”
　　霧原秋已經顧不上“資深遊客”們的議論了，也沒興趣聽相馬經，看著“深水烏賊”出離地憤怒了——混蛋，妳吃了我半副家當，要參加比賽了，不全力準備爭取勝利，妳丫給我搞這個？
　　要不是亮相圈裏不準隨意進人，他都想沖進去給“深水烏賊”來上壹拳！
　　真的該打壹拳，現在亮相圈裏的混亂還沒結束呢，“深水烏賊”又和6號幹起來了，6號就是那匹叫“深藍潮”的奪冠熱門，性情看起來也比較暴躁，眼見“深水烏賊”堵了它的路，很幹脆在後面“噅噅”的叫，讓它快滾。
　　“深水烏賊”怎麽可能受這種氣，甩開了幾名北劄競馬場的工作人員，掉過頭來就要奔著“深藍潮”去，看起來是準備和它幹壹架，讓它知道知道誰才是真正的馬中霸王。
　　場中頓時更混亂了，工作人員拼了命的阻攔，生怕這兩匹馬在賽前打出個好歹，“深藍潮”的騎師也擋在了自己的馬前大聲呵斥，谷口緒奈美則急出了壹頭白毛汗，就差跪求自家祖宗別鬧了，再鬧極有可能會被取消比賽資格的！
　　“怎麽了？”麗華、千歲和市力川也擠進來了，他們可沒有霧原秋身強力壯，隨手壹扒拉就能分出壹條路來，在人群裏擠來擠去可不輕松，這會兒才趕到。
　　霧原秋看著在那裏“惡鬥”北劄競馬場工作人員的“深水烏賊”，閉目平了平氣，靜了靜心，這才輕聲道：“沒事，只是馬在鬧脾氣，咱們去那邊等等，我要好好和它聊聊！”
　　他可是對“深水烏賊”給予了極大希望的，也投入了大量時間和資源，如果這馬敢給他掉鏈子，他可從來不是好好先生——屁大的事無所謂，妳好我好大家好，他怎麽都行，但態度這麽不端正，那就是在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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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真是笑話，這種馬就該取消參賽資格。”長尾次郎也在亮相圈旁觀，看著不服管教的“深水烏賊”不屑地笑，覺得自己的決定正確無比——這馬真的養廢了，毫無競爭意識，根本沒拿比賽當回事。
　　就這狀態去參賽還能奪冠，他敢把眼珠子摳出來！
　　他身邊還有幾個朋友，騎師竹村彰紀也在，看著場中的鬧劇也是忍不住面露微笑，深感自己當初決定很正確，沒來趟這攤渾水，不然現在在亮相圈丟人現眼的可就是他了。
　　他同樣笑瞇瞇的，隨口道：“這馬精神頭倒是挺足的，幾個人都按不住它，可惜運氣不好，要是壹直讓長尾桑培養，說不定能爭壹下第二。”
　　“那第壹是誰？‘深藍潮’嗎？”另壹名跟來湊熱鬧的朋友問道。
　　竹村彰紀點頭道：“對，‘深藍潮’的父系、母系都太優秀了，它拿壹番馬沒懸念。”
　　“說得也是，就是它的賠率不高，只有1.7。”另壹個人接話了，他是賽馬評論員，倒是可以買馬券，在那裏咬著鉛筆頭沈思，覺得反正都來了，順手博下彩，多少也要賺點回去。
　　“蚊子再小也是肉，這基本是白撿的錢。”長尾次郎指著另壹匹馬說道，“壓了單勝再押前三好了，我覺得2號和9號都不錯。”
　　“長尾桑的眼力壹直讓人敬佩，那我就選6號單勝，6、2、9進前三，應該能小賺壹筆。”
　　“那要快了，投註要截止了。”
　　他們聊著的時間，場中的混亂已經漸漸平息，當先的幾匹馬已經離開了亮相圈，正往賽場閘口走去，而長尾次郎壹夥人則直接圍住了電子投註器，這裏只要塞錢就能直接打印出馬券，和自動販售機差不多。
　　長尾次郎因為以前和“深水烏賊”有關系，是它曾經的訓馬師，購買這場比賽的馬券容易落人話柄，便直接掏出了五萬円，讓朋友代為下註，賭“深藍潮”單勝，順便看了壹眼“深水烏賊”的賠率，發現基本沒變，還是1賠18。
　　他忍不住直接望向了亮完相正往主賽場走去的“深水烏賊”，以及正要攔住它的霧原秋等人，臉上再次露出了不屑地笑容。
　　賽馬沒那麽簡單的，這是專業人士才能玩得轉的競技體育運動，靠小白臉只會壹事無成。
　　不過也好，只要“深水烏賊”大敗而歸，自己在圈內也能借機露壹把臉！
　　……
　　“妳是不是覺得我說話是在放屁？”霧原秋借著入閘前的機會攔住了“深水烏賊”，倒沒直接給它兩拳，只是面色十分嚴肅，嘴裏也沒什麽好話，“剛才為什麽不聽騎師的話？為什麽要肆意妄為？”
　　“深水烏賊”已經挨過霧原秋幾次揍了，確認霧原秋是它這個“族群”的首領，還是比較虛他的，眼見他湊了過來，不安地噴了噴響鼻，低頭在那裏挨訓，不敢再顯露自己的混混勁頭，只是馬臉上的表情還是有些不服——咋啦，玩玩都不行嗎？
　　騎師谷口緒奈美倒是心疼起來，連忙在旁邊說道：“霧原桑，烏賊大人只是有些頑皮，它壹定會好好跑的，請不要生氣了……”
　　霧原秋眉頭壹皺，向她問道：“妳叫它什麽？”
　　“這個……”谷口緒奈美壹時語塞，“深水烏賊”是她見過最有靈性也最特立獨行的馬，之前叫它“烏賊醬”，結果“深水烏賊”好像能聽懂壹樣，對此表現過極大的不滿，用力朝她吐口水，直到她靈機壹動，開始對它使用敬語並加了敬稱，稱其為“烏賊大人”，這馬態度才好點了——雖然不高興了還是會噴口水吐唾沫，但起碼量少了。
　　霧原秋盯著谷口緒奈美看了壹會兒，發現她臉上的紅疙瘩更多更亮了，估計正在持續上火中，想來這幾日也相當辛苦，也沒和她多計較，只是道：“我們請妳來，是希望妳能帶著它在賽場上奪冠，妳要壓住它，不是讓它壓住妳。我和妳說過了，它有任何不聽話的地方妳都可以來找我，為什麽我之前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谷口緒奈美諾諾道：“抱歉……”她主要是覺得霧原秋太暴力，動不動就想毆打馬，她不太想讓自己的搭檔挨打。
　　霧原秋搖了搖頭，轉頭對“深水烏賊”認真說道：“拿到賞金對我很重要，比賽如果不能贏，妳對我就沒用了，妳清楚這壹點嗎？”
　　“深水烏賊”不安地原地踏了幾步，打了個響鼻，似乎沒想到霧原秋竟然準備拋棄自己，而霧原秋的語氣依舊沒客氣多少，繼續說道：“妳以前平平常常，退役後大概率要死，是我給了妳繼續活下去的機會，現在我要求妳回報我，無論如何都要拿到賞金，不然我不會慣著妳，寧可當這壹個月白忙壹場——妳並不是不可取代的，妳要明白這壹點！”
　　“霧原桑，請不要這樣！妳嚇到它了，這會影響它的比賽狀態。”谷口緒奈美急了，“深水烏賊”是她遇到過最好的馬，哪怕這馬很不聽話，還非常惡心人，她也願意好好供著它，和它壹起馳騁賽場。
　　霧原秋沈默了壹會兒，輕聲道：“谷口小姐，如果妳真的關心它，就拿出行動來管好它。如果這次拿不到賞金，妳就不用再考慮它的比賽狀態——它不會有以後了，哪怕它只是個小孩子，也要懂點事，它參賽事關重大！”
　　沒有錢，壺中界就無法進壹步開發，二次魔潮來的時候，霧原秋及身邊的人實力就會降低。往大了說，這影響到整個世界的安定和生存；往小了說，這事關霧原秋這個小團夥的身家性命，那如果“深水烏賊”再不把比賽當回事，在它消耗了那麽多資源和時間的情況下，它就是罪人，別說拋棄它了，就是直接處死它都合情合理。
　　霧原秋是真的在生氣，也真覺得有壓力，弄不到錢他的許多計劃直接OVER，沒壓力也不可能。他這個人平時溫溫和和，但在高壓力狀態下，從來不缺拼死壹搏的兇性蠻性，也不缺果決，此時說話雖然語調緩慢，但牙縫裏透著絲絲冷氣，令谷口緒奈美都嚇了壹跳，連連鞠躬：“請您放心，它壹定會好好跑的！不，它壹定會為您奪取勝利的！”
　　“深水烏賊”靈性十足，感受比谷口緒奈美還恐怖，能感覺到霧原秋是真想幹掉它了，情不自禁向谷口緒奈美靠了兩步，馬頭躲到了她背後，搭拉著尾巴連連點頭，表示懂了，進了賽場就專心致誌，聽這個癩蛤蟆女人的話，壹定跑個第壹回來，絕對不再耍性子鬧事，也不會去聞小母馬的屁股。
　　本來它還打算在比賽過程中踹那匹敢和它叫板的小公馬壹腳，或者追上去咬它兩下，現在想想……還是算了吧！
　　霧原秋再盯著“深水烏賊”看了壹會兒，擺擺手：“進閘吧，該說的我都說了，是死是活看妳自己！”
　　谷口緒奈美真被霧原秋身上的兇性嚇到了，連忙翻身上馬，騎著“深水烏賊”離開，等離霧原秋遠了些，才趴下拍著馬頸說道：“烏賊大人，真的要努力了，我看霧原桑……不是在開玩笑，您要重視起來！”
　　“深水烏賊”回頭望了壹眼，發現霧原秋還在望著它，眼神深沈，壓力依舊，直接打了個哆嗦，腳下的步子更加快了——以前它也頑皮過，但霧原秋頂多威脅要閹了它，更像在開玩笑，態度可從沒有這麽冰冷過。
　　它真的不敢不當回事了，眼神瞬間也兇狠起來。
　　它可不想死，更不想被拋棄，那現在就只有壹條路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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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深水烏賊”在通道消失，市力川才回過神來，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在他印象裏，霧原秋是個性格很好的少年，溫文爾雅，極有禮貌，沒想到隱帶怒氣的情況下，身上氣勢會那麽足——霧原秋沒說什麽兇狠的話，也沒有大喊大叫，但他站在霧原秋身邊，壹瞬間竟然覺得喘不動氣了，似乎處在了暴風眼中，壹切平平靜靜卻隨時就會被毀滅。
　　他真的相信剛才霧原秋真的想弄死“深水烏賊”，哪怕理解不了他為什麽看重新馬賽第壹名那點賞金，但他真能感覺到霧原秋隱而不發的憤怒，感覺到他對比賽勝利的重視。
　　他呆楞了壹會兒，對霧原秋不由自主又客氣了三分，低聲道：“霧原桑，我們……啊，還有大小姐和佐藤小姐，我們去賽場看臺吧？比賽馬上就要開始。”
　　霧原秋深吸了壹口氣，轉頭笑道：“好，那我們過去吧，市桑。”
　　壹個月的時間，幾十石靈米外加壹大桶靈石乳洗澡水，以及他帶著四狐姐妹輪班伺候，能不能賺到第壹桶金，能不能以後再做別的生意，就看接下來幾分鐘的時間了。
　　希望“深水烏賊”那個馬中混混，別讓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