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嬉事

血紅

修真武俠

那壹日,江山小雪。
北溟浩瀚,鯨龍潛伏,壹座座太古冰山漂浮銀藍色浪濤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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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壹章 換天(4)

嘉佑嬉事 by 血紅

2023-12-2 17:44

  瓊華山地腹。
  曾經孕育了瓊華娘娘這壹代絕世大能,綿延數億裏的美玉礦脈核心處,壹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雙手合十,畢恭畢敬的跟在壹名長袍寬袖、面容奇古的老人身後。
  老人背負著雙手,好似帶著門人弟子出城踏春郊遊的老夫子,不緊不慢的在礦脈中行走著,不時對著四周礦脈中出現的瑰麗道紋點評幾句。
  不愧是孕育了瓊華娘娘的母胎聖地。
  這玉石礦脈中,道韻濃厚、靈機磅礴,這都不用說了。礦脈內天生的美玉精氣,更是凝聚出了無數玉液、玉膏、玉髓、玉芝等天地奇物,每壹樣都是外界罕見的修煉資糧、奇珍大藥。
  而這壹切,也不過是尋常。
  真正珍貴的,是這壹處礦脈本身。
  這裏畢竟是孕育了瓊華娘娘的聖地呵——試問,世俗女子,是只繁衍壹胎就了數的麽?只要條件適合,只要營養跟上,只要這女子還年輕健壯,自然可以壹胎接壹胎不斷的孕化新的生命!
  這玉石礦脈,也是如此。
  耗費過往無數兆萬億年,孕化了瓊華娘娘這麽壹具奇葩,如今瓊華娘娘已然超脫而去,這玉石礦脈卻留在了兩儀天。而如今兩儀天依舊興旺發達,天地之力正是巔峰狀態,這玉石礦脈只要積攢了足夠的天地之力,自然而然就能再孕化出下壹個瓊華娘娘。
  雖然,不知道那是多少年後的事情了,但是這玉石礦脈的造化之機,卻是完好無損的。
  “好壹處絕妙所在,那鎮獄小兒,也是有幾分思量的。”
  老人突然贊嘆道:“他將法海小賊安置在這瓊華山,想來也有幾分考究,胸中是有大謀略的……占據了這瓊華山,不管用得上用不上,起碼就是占了壹手先機。”
  “只可惜,畢竟是根基不夠,底蘊太淺,占了瓊華山,卻不知道這瓊華山,究竟有什麽好處,究竟應該如何,才能將其作用放到最大。”
  老人搖頭感慨道:“畢竟,都是壹幫小兒輩啊。”
  壹旁的小和尚笑得極其溫婉:“他們自然是不如老爺您的……不說鎮獄壹脈的這些賊和尚,就說整個兩儀天,比得上老爺您的,又有幾個?”
  老人笑了。
  他擡起頭,很認真的思索了壹陣,掐著手指盤算起來。
  “所謂的青羊正宗,那都是壹群蠢貨,自然是不如我。”
  “道門十八聖賢,唔,古散人勉強算是壹個……赤家的那個老不死,若還活著,當然也算壹個……除此之外,道門余子碌碌,包括歸元、歸虛、壹炁三位,雖然都是和我要好、於我聯手的盟友……在我心中,他們還是欠了我半籌。”
  “佛門的十三個賊禿,被推出來當門面的,無非是招牌幌子,算不得真正的厲害,他們當然也不如我。”
  “佛門倒是有幾個厲害人物留下來,比如說正在鎮魔嶺攪事的大非天……那端的是壹個厲害人物,能被佛祖親自開口驅逐的,呵呵……那可是真正逆天的貨色。”
  “除了大非天,當年佛祖座下,還有幾個不顯山不露水,心思陰沈、計謀莫測的老陰貨……嘖,佛祖離開兩儀天,佛門崛起,壹群後輩小和尚上蹦下躥的熱鬧,那幾個老家夥卻不見了蹤影,還不知道藏在哪裏憋著壞呢。”
  “也就這麽幾個人吧。”
  老人嘆了壹口氣:“偌大兩儀天,能夠真正和老夫掰掰手腕的,也就這麽些人了。寶光、鎮獄,顯然不在這名錄中,是以,老夫親自登門,欺負他們的壹個徒孫輩……嘖!”
  小和尚笑得越發燦爛。
  老人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小和尚:“這樣不好,很不好。老夫天生就是這等脾性,做什麽事,都喜歡謀劃在先……哪怕是對壹群後生晚輩,都預先做足了功夫。誰能想到,老夫這等人物,居然在瓊華山壹脈中,都事先安插了暗子?”
  “妳可是瓊華山壹脈正兒八經的入門真傳弟子,誰能想到,妳是老夫送進來的棋子呢?”
  小和尚雙手合十,像模像樣的頌了壹聲佛號:“老爺智謀,鎮壓當世,能他人不所能,想他人無法想,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馬屁拍得不錯。”老人拍了拍小和尚的腦袋:“不過,沒賞。嗯,就在前面?”
  小和尚急忙點頭:“就在前面……這些日子,法海正鎮魔嶺不知道忙碌些什麽,留在瓊華山的這些人,盡是壹群廢物,弟子持老爺賜下道符,進出這山腹地心,如入無人之境,根本無人察覺……拿出所在,弟子已然是勘測得妥妥當當了。”
  猶豫了壹下,小和尚輕聲道:“只是,那裏畢竟是瓊華娘娘當年脫殼之處,有她留下的極其厲害的禁制,弟子根本靠近不得,內部玄虛,怕是還得老爺您親自出手才是。”
  老人點了點頭:“這是自然,那等大人物,其脫殼化形、面世出生之地,何等緊要?哪怕是已經超脫而去,也是要小心看護,不能讓後人玷汙了去的。”
  “這兩儀天,有把握將她留下的禁制破開的,也就只有老夫……寥寥兩三人罷?”
  老人笑了笑,身體壹晃,帶著小和尚已經向前挪移了上千裏,來到了壹處閃耀著瑰麗光芒的陰穴處。
  這裏奇光籠罩,但凡世間美玉有多少色彩,都能在這裏看到。
  青、白、赤、黑、金……諸般潤澤無比的玉光充斥此處,濃厚的美玉精氣綿綿泊泊,好似流水壹般充盈四方。過於濃厚精純的美玉精氣,將這方圓上萬裏的地穴,簡直化為壹塊半凝固的琥珀,尋常生靈若是膽敢靠近,稍微碰觸這些美玉精氣,全身血肉怕是頃刻間就會被同化,變成壹塊靈智泯滅的大玉石!
  在這玉光充盈的陰穴外,壹座巨龜背負的千丈玉碑巍然矗立。
  玉碑上,是壹篇金燦燦的華美文字。
  光芒四射的文字,詳細敘述了這裏是瓊華娘娘當年孕育之地,是她的母胎所在,於她實在是有著‘生母’壹般的感情。瓊華娘娘超脫而去,這處陰穴卻是歸於這壹方天地,是以她並沒有動用神通法力將其帶走。
  瓊華娘娘告誡後人,此處蘊藏了無窮造化之機,有無盡的造化可能。
  在她離開後,最多百萬年時間,這陰穴中又會自然凝聚壹縷先天神靈,耗費無數年苦功,就會有和她壹般無二的壹具先天生命從中孕化而生。
  從某種道理上來說,這後孕育的先天生命,等同於瓊華娘娘的‘同胞弟、妹’!
  瓊華娘娘更是‘嚴詞警告’,若有人膽敢貪圖此處玄機,破壞了這處陰穴的造化之機,對其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影響了她‘同胞弟、妹’的孕化和出世,則她哪怕身處上界,若有感應,也會降下莫測的災劫!
  “呵呵,莫測的災劫。”老人看著那塊玉碑,低聲笑著:“若是不知就裏的,還真被妳嚇唬住了。但是如今的妳,生死不知,妳如何降下災劫?”
  搖搖頭,老人壹聲輕喝,右手食指驟然變長了三倍左右,指尖壹縷青光閃爍。
  ‘嗡’!
  無形的禁法發動,巨龜背負的玉碑上光芒劇烈閃爍,大片大片的金色字跡壹陣陣的光煙繚繞,不斷有沈悶的雷霆聲從玉碑中響起。壹道道玉色雷光從玉碑中浮現,頃刻間就凝成了壹顆顆水缸大小的雷光繡球,劈頭蓋臉的朝著老人打了下來。
  “呵,山河壹氣玉錦繡球!”老人嘶聲驚呼,兩只手狠狠壹晃,大袖帶起綿綿青光朝著那漫天雷光繡球擋了上去。
  山河壹氣玉錦繡球,這是當年瓊華娘娘的伴生靈寶,可是正兒八經的絕品先天靈寶,放在兩儀天,那絕對是壹等壹的殺伐至寶。
  在瓊華娘娘那個年代,無論是道門的聖賢,還是佛門的佛陀,無論是道門的九轉聖體,還是佛門的不壞金身,好些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都被瓊華娘娘的這枚繡球打得鼻青臉腫,甚至骨斷筋裂,乃至魂消魄散的,都不在少數。
  最輝煌的壹戰,是瓊華娘娘在超脫飛升之前,不知道什麽事情觸怒了她,她壹人獨闖西域,從獅子嶺壹路打了進去,短短壹刻鐘間,重創佛門小菩薩壹千二百許、打殘佛門大菩薩三百七十二尊、斃殺佛陀二十三尊、最終將三尊佛主打得大口吐血,倒在地上宛如爛泥壹般掙紮抽搐。
  那壹戰,瓊華娘娘也就只用了這壹枚山河壹氣玉錦繡球,就幾乎打穿了大半個佛門!
  那壹戰後,山河壹氣玉錦繡球的‘兇名’,在佛門地盤上,端的可以止小兒夜啼!
  這麽壹件殺伐重寶,瓊華娘娘居然沒有帶去上界?
  而是留在了自己脫殼化形的母胎之地?
  小和尚抱著腦袋,藏在了老人身後,嘶聲大喊:“老爺救命……這等寶貝,怎麽會如此安然存在這裏這麽多年?”
  老人雙袖鼓蕩的青光綿綿疊疊,無數雷光繡球砸落,只砸得大片青光不斷崩碎,老人身形略顯蹣跚,但依舊在那雷光繡球的猛攻下穩住了身形。
  他沈聲道:“有何稀奇?之前定然有人來此探測過,只是,他們沒有老夫這等手段,還不能驚動這件至寶而已……哈,哈哈,哈哈哈,想來,偌大的兩儀天,老夫居然是第壹個將這山河壹氣玉錦繡球驚動的?”
  “此寶,合該與老夫有緣!”
  老人興奮得渾身微微戰栗,他雙眸噴吐著幽光,兩顆眼珠驟然變成了昆蟲壹般的‘復眼’形態,幽光流轉的眸子變成了無數極細小的瞳孔疊加的狀態,壹枚枚細小的復眼眼眸中奇光蕩漾,每壹枚復眼眼眸中,都有壹門莫測的神通禁法悄然迸發。
  時間,封鎖。
  空間,凝固。
  光芒,封死。
  黑暗,鎮壓。
  地水火風、雷光冰電……諸般道韻、靈機,無不被莫測的禁法硬生生的禁錮住。
  老人復眼中奇光流轉,強行將面前這萬裏方圓的陰穴,和周邊的玉石礦脈切割開來,將這陰穴和整個兩儀天的聯系徹底的撕裂、斷絕。
  瓊華山微微壹震。
  玉石礦脈和這處陰穴的聯系驟然斷絕,偌大的山脈轟然震鳴,無窮無盡的玉脈精氣原本循著瓊華娘娘定下的地下脈絡流轉自如,此刻陰穴突然‘失蹤’,磅礴的玉脈精氣失了去處,整個龐大的循環體系頓時壹片紊亂。
  玉脈精氣躁動,宛如無數條怒龍狠狠向上壹頂。
  ‘哢嚓’壹聲,瓊華山的主峰就從山腳到山頂,被硬生生震開了壹條極細的裂痕,浩浩蕩蕩的玉脈精氣從那細小的裂痕中噴出,化為可怕的高壓氣流直沖蒼穹高處。滾滾玉色煙雲四散,頃刻間就擴散出了不知道多少萬裏。
  四面八方,無數修士凡人、飛禽走獸,同時嗅到了壹股沁人心脾的馨香。
  所有生靈,包括那些古木花草,乃至地下的蚯蚓螻蟻等等,無不感覺到磅礴生機沁入身體。這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母胎,而母胎中的羊水其濃度、質地驟然提升了千萬倍,無窮無盡的能量正不受控制的沁入體內。
  肉體,增強。
  神魂,增強。
  法力,更是莫名的向上飆升!
  修士還好,那些凡人中修煉了壹些拳腳功夫的,也就罷了……最可憐的是那些普通凡人,他們真正是‘虛不受補’,好些人嗅到了從地下滲出的玉脈精氣,頃刻間就面皮通紅,身軀膨脹,七竅乃至毛孔中都不斷的滲出散發出高溫的熱血。
  而那些體格較小壹些的飛禽走獸,那些麻雀、烏鴉之類的小生物,更是直接身軀爆裂開來,炸成了滿團血霧。
  讓人驚怖的是,這些小生物身軀炸開後,它們的血肉爆成了血霧,它們的骨骼,卻被玉脈精氣硬生生侵染成了壹團團晶瑩剔透的美玉質地,沈甸甸的從空中墜落。
  更有壹些天生靈性十足的小生靈,比如說壹些烏鴉中的異種‘白烏鴉’等,它們身軀和同族壹般孱弱,但是它們的神魂卻比同族強出了不知道多少。
  它們的皮肉爆碎,內臟崩解,骨骼化為美玉質地從空中墜落,而它們的神魂也受到玉脈精氣的滋養,彈指間就比之前強壯了百倍、千倍……而這種程度的神魂,已經足以操控它們玉化後的骨骼!
  壹具具玉質的骨架子或者騰空飛起,或者滿地亂竄……
  又或者,在流霞江中,有壹條條美玉質地的魚骨頭在河水中急速穿梭,不時‘歡快’的蹦跶起來,濺起了大片的水花!
  隨之而來的,是那些花草樹木,壹個個好似中邪壹般瘋魔的生長。
  原本三五人粗細的巨木,伴隨著刺耳的撕裂聲,頃刻間就漲到了十幾人粗壯……那些壹兩尺高下的花草,彈指間就漲到了兩三層樓那般高。
  和那些飛禽走獸壹般,這些古木也好,花草也罷,它們同樣無法承受頃刻間註入體內的玉脈精氣。粗壯了數倍、高大了數倍的古木,在刺耳的撕裂聲中最終炸成了壹塊塊巨型碎木;而那些同樣急速生長的草木,則是連碎片都沒剩下,直接炸成了壹團綠色的靈霧!
  但是草木生命力極其綿長。
  古木碎裂,在那殘缺的樹樁上,新的嫩芽急速生長。
  花草爆碎,在綠色的靈霧中,有被玉脈精氣滋養的種子快速萌芽。
  瓊華山主峰爆開後,短短壹彈指間,以盧仚所在之地為圓心,半徑百萬裏內,無數異變的花草樹木瘋魔壹般生長,頃刻間就占據了整片大地!
  樹如擎天柱,花草似煙花。
  極度壯茂,極其繁盛,色澤絢爛到極點,好似彩霞般爛漫!
  所有的花草樹木全都發生了神異的變化,從普通的樹種、草種,變成了珍稀的、帶有幾分美玉屬性的靈木。甚至那些花草樹木上,開出的花朵迎風搖晃時,花瓣相互撞擊,發出的都是清脆悅耳的‘叮當叮當’金玉鳴叫!
  盧仚呆了呆。
  虛無僧則是怪笑了壹聲,他朝著盧仚咧了咧嘴:“現在,老衲也不用和爾等小輩多廢話了……妳家道場,崩了!嘿嘿,瓊華山啊,瓊華山,好壹座瓊花上,可惜是,盛景不再嘿!”
  虛無僧笑得極其的快慰。
  盧仚陰沈著臉,頭頂番天印帶起壹道沈悶的轟鳴,呼嘯著當頭砸下。眼看著自家道場突然裂開了壹條大縫,四溢的玉脈精氣將周邊花草樹木滋養得如此華美豐茂,盧仚的心情能好才有鬼了。
  番天印傾力落下,端端正正砸在虛無僧的腦袋上。
  壹聲悶響,虛無僧整個被砸成了壹團黯淡的銀色光影,光霧抖動了壹下,突然化為壹縷極細的幽光,徑直朝著那條山體上的細細裂痕急速飛去。
  盧仚呆了呆,突然醒悟!
  此處的虛無僧,悍然只是壹尊分身……他的本尊,正在那山腹地心搗亂呢……盧仚不由得冷笑:“有趣,有趣,難怪,妳說妳和曾師祖是同輩人物,我說妳怎麽弱得有點可憐,有點糊塗!”
  仰天壹聲長嘯,盧仚嘶聲吼出了寶光功德佛的尊號——‘寶光功德佛’!
  瓊華山上下,無數瓊花壹脈的佛修齊齊鼓足了法力嘶聲吶喊,紛紛叫出了寶光功德佛的尊號……以佛主的威能,哪怕壹個人在隱秘角落裏輕輕呼喚壹聲他的尊號,都會被他即刻註意到。如此這麽多修士齊聲吶喊,只要寶光功德佛還活著,他就沒有註意不到的道理!
  盧仚當即感受到了壹道熾烈、變幻無窮的目光投了過來。
  他身體壹晃,當即化為壹道暗金色佛光竄進了瓊華山主峰的裂縫中,隨後,青柚三女,還有大隊大隊的道兵大和尚齊聲吶喊,也紛紛化為流光追了上去。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帶著幾分癲狂,幾分無法無天韻味的笑聲突然響起,這笑聲綿綿不絕,起初聲音不大,但是呼吸之後,這笑聲已經彌天極地,籠罩了整個天地。
  瓊華山周邊,無數修士聽得這笑聲,只覺得五臟六腑亂顫,神魂好似被無數雷霆亂劈,渾身酥麻,從肉身到神魂都無法自主,壹個個身不由己的軟在了地上。但是相對應的,沁入他們身體的玉脈精氣,也被這笑聲硬生生從他們體內驅散。
  “有趣,有趣,真有趣!”
  小沙彌模樣的大非天雙眼鋥亮,以莫測的神通,從鎮魔嶺那邊直接挪移了過來……他周身被八十壹重明暗閃爍不定、色澤濃淡不壹、好似灰撲撲毫無色澤變化、卻又好似充盈世間所有顏色的光輪包裹,不斷向四周散發出龐大不可思議的佛韻波動。
  這八十壹重光輪,乍壹看去,不過數丈寬闊,但妳若是凝神註視,越是聚精會神的去看,越是能發現,這光輪內有無窮奧義,包容了不可思議的空間維度。
  重重疊疊的光輪何止兆萬億重,每壹重中都好似包容了壹方介於虛實之間的小世界,內有佛塔、佛堂,有蓮池寶樹,有名山大川,更有無數大德高僧、虔誠信徒盤坐在那山水之間,或者高坐論道、或者誦唱經文,更有人在煉丹、煉器,也有人在畫符、布陣……
  總之,世間壹切生靈,壹切族群,都能在這八十壹道光輪中找到。
  總之,世間壹切修士平日裏要完成的修煉功課,在這八十壹道光輪中,那些大德高僧、虔誠信徒,也都在壹板壹眼的操作得不亦樂乎。
  而所有人更是只要看到這些光輪,都能憑空生出壹絲明悟——這些光輪中的生靈,他們的所作所為,他們的壹舉壹動,他們所有的‘收獲’,所有的‘成績’,所有的‘明悟’,所有的‘感受’,都會即時的反饋給大非天!
  換言之,大非天修煉,並非是他壹人,而是有無數生靈在和他共同努力!
  無法估量的生靈,儼然就成了大非天的‘分身’、‘分神’,他們在修煉上的所有成就,最終都會成為大非天的成就。
  再仔細順著這個念頭思索下去——大非天在外界受到的任何傷害,似乎也能通過這種奇異的聯系,平均的分攤給這些光輪中兢兢業業,每日裏苦修不叠的生靈!
  壹人,成就億萬佛國。
  壹人,掌控億萬佛國。
  壹人,融合億萬佛國!
  或者說,億萬佛國,兆億眾生,皆為他壹人而存,為他壹人而生,所有的存在意義,都是為了他……單純、純粹的‘為了’他!
  昔年,大非天被佛祖驅逐出佛門,或許其根節,就在這裏了。
  “老朋友,老朋友!”大非天輕聲笑著:“妳何等身份,跑來欺負法海,有意思麽?來,來,來,咱們好生親熱親熱!”
  大笑壹聲,大非天身體壹晃,同樣化為壹道流光,鉆進了山體裂縫。
  山腹地心。
  虛無僧所化的那壹縷暗銀色的光芒,急速飛向了那眉清目秀,不知道在瓊華山中藏匿了多少年的小和尚。
  小和尚猛地擡起頭來,愕然瞪大了眼睛:“妳來找我作甚?妳……”
  眉清目秀的小和尚,雙眼驟然迸射出刺目的銀光,他純凈、清純的小臉蛋上,突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原來如此,原來,妳就是我,我就是妳啊!”
  他看了壹眼站在身邊,正全神貫註應付山河壹氣玉錦繡球的老人,輕笑道:“不能怪我,為了混進瓊華山,為了不讓鎮獄壹脈的那些老賊禿發現,只能自封於此……倒是忘了妳!”
  嬉笑著,小和尚舉起右手。
  那壹縷銀光急速飛來,頃刻間就沒入了小和尚的右掌。小和尚的右手小手指驟然閃過壹抹刺眼的銀輝,隨後,以那壹根手指為起始,大片銀色光芒急速在他身上擴散開來。
  等得盧仚趕到的時候,小和尚已經全身化為純粹的銀色。
  和虛無僧之前那好似純銀雕像壹邊的形態不壹樣,這小和尚雖然也是全身純銀,但是他的身軀給人壹種‘光波粼粼’的感覺,就好像,他的身軀是水銀凝成壹般。
  而且,他的身軀表面,波光壹個閃爍,他的存在感就削弱壹丁點兒!
  如此閃爍了數百次,小和尚的存在感已經變得微乎其微,哪怕盧仚肉眼已經‘實實在在’的看到了他,盧仚居然也極難判斷,這個小和尚的的確確是真實存在的!
  這種感覺,就好像,整個小和尚不容於這壹方天地,整個天地都在極度的排斥他,正在不斷的,壹點點的驅逐他,腐蝕他,泯滅他,勢必將他徹底湮滅掉壹般!
  見到盧仚,小和尚張開雙手,擋住了去路。
  他滿臉是笑的向盧仚點了點頭:“小僧秀蟾,見過主持!”
  盧仚眉頭壹挑,他腦海中迅速閃過了這幾年,瓊華古剎新招收的諸多門人的名單。‘秀’字輩,是接引頭陀等幾個原本大黑天的老和尚,為瓊華古剎制定的班輩字號,是盧仚之下,正兒八經的第壹代瓊華古剎正式門人。
  秀蟾?
  盧仚記得清楚。
  他記得,接引頭陀還在弟子名錄上,對這個小和尚有過重點的標註,說他——深有佛性,懷疑有宿慧在身,端的是天生的佛門佳徒!
  而這個接引頭陀口中的佛門佳徒,此刻卻‘回收’了虛無僧,擋在了盧仚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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