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官場也需要洗牌，官場也需要洗牌07

　　想到這壹點時，唐小舟非常興奮，他幾乎可以肯定，趙德良需要的，便是這樣壹個總攻的契機。可這個契機到底是什麽？想到壹開始，趙德良顯得很急，似乎箭已經在弦上，後來因為聽到壹些流言，立即停下來。這是否說明，趙德良意識到，這樣的行動，別說在各市班子裏會引起巨大震動，就是在省委也壹樣會有這樣那樣的阻力，所以，需要壹個在省委常委會上順利通過的理由？
　　趙德良需要的理由是什麽，唐小舟壹時難以明白，卻也知道，自己可以提前做壹些準備。想到這裏，他拿起手機，準備給徐雅宮打個電話，繼而壹想，當著這麽多人的面，電話裏不好說，還是發短信比較穩妥壹些。
　　他在手機上寫道：妳能不能在全省範圍內，找幾個典型的黑勢力為非作歹的案例？
　　徐雅宮的短信很快回來了，說，省委宣傳部對這類事件控制很嚴，省內媒體沒有報道過這類案例。
　　唐小舟說，不是要報道過的，而是正在發生民憤極大的。若有這樣的案例，妳想辦法搞到壹手材料，寫成長篇通訊交給我。
　　徐雅宮回復說，這樣的案例並不難找，記者部天天收到上訪信件，我可以從中找幾件。
　　唐小舟說，妳現在就著手找，壹定要典型，具有壹定的轟動性。找好後我們見面商量具體怎麽做。
　　徐雅宮說，妳不是在北京嗎？回雍州了？
　　唐小舟不好說自己正在京滬高速上，只回復說，我還在北京，過幾天回來，妳抓緊時間準備。回後再和妳聯系。
　　汽車接近濟南的時候，醫療小組又給兩位老人量了血壓和心跳，問了問情況。
　　唐小舟原本的打算是，如果兩位老人的情況不是太好，便在濟南休息壹晚，第二天再接著往前走。萬壹不行，每天少走點路。檢查結果顯示，兩位老人的情況非常好，唐小舟決定繼續趕路，爭取趕到德州再休息。這樣的話，第二天便可以完成全部行程。
　　世上的許多事情，其實只是人們想象有巨大難度，真的做起來，比想象要容易得多。兩位老人想到既可以見到兒子和孫子，又可以去北京旅遊，十分興奮，甚至可以說亢奮，身體的自我調節功能，到達了極點。壹路上平安無事，次日下午，安全抵達駐京辦。
　　當天晚上，趙德良壹家三口趕到駐京辦，陪家人吃晚飯。
　　見到兒子，趙老爺子和趙老太太非常激動，對唐小舟贊不絕口。程雨霖也說，小舟不錯，很會辦事。趙德良更是說，這件事，如果不是小舟，交給別人，我還真是不太放心。
　　聽了這種褒獎，唐小舟心中暗暗高興。看來，這件事自己不僅做對了，而且做得恰到好處。民間談到下級和上級的關系，有壹個段子非常明了深刻，說是壹起吃過糠的壹起扛過槍的壹起下過鄉的壹起嫖過娼的。也有人說，和領導壹起做壹百件好事，不如和領導壹起做壹件壞事。這些話自然全對，卻又並不全面。尤其是有些人，對自己有底線要求，壞事是不肯去做的。這樣的話，就不如為領導辦壹件令他想起來就舒坦的事。這就像給領導撓癢，領導只覺得身上癢，並不知道癢在何處，妳壹伸手，準確地把握了位置，並且撓得領導很舒服，領導自然記住了妳並且開始依賴妳。
　　直到這件事之後，唐小舟才真正感到，自己在趙德良心目中的地位，徹底穩固了。
　　當天晚上，趙德良壹家三口並沒有回家，而是陪家人住在駐京辦。本來，按照原定計劃，第二天趙乾要陪老人家遊故宮，可是，淩晨三點，唐小舟的電話響起來，程老爺子情況不妙。唐小舟聽到消息，立即從床上爬起來，撥通了趙德良房間的電話。
　　趙德良說，妳通知駐京辦立即準備車，我們趕過去。
　　因為匆忙，趙德良有很多事沒有想到，直到坐上車，才想起對唐小舟說，妳給雷主任打個電話，這邊的事，讓他安排壹下。
　　唐小舟說，我已經打了電話，明天由王麗媛處長帶著老人家去旅遊，生活組繼續負責照顧爺爺奶奶的生活，醫療組不需要這麽多人了，只留壹位保健醫生隨行。趙德良嗯了壹聲。唐小舟繼續說，我告訴雷主任，別說這邊的情況，怕老人家聽說了這事，心理受影響。
　　趙德良說，妳想得很周到。
　　程老爺子在淩晨三點五十九分辭世了。接下來的壹段時間，中央要成立治喪委員會，趙德良雖然只是程家女婿，卻是程家親屬中職位最高的，有關後事安排，自然有很多事需要他做主。這些天，他肯定無法離開去見自己的父母。唐小舟是兩邊跑，白天，王麗媛帶著大家出去旅遊，唐小舟就回到趙德良身邊。等壹天的旅遊結束回到駐京辦，稍稍休息之後，唐小舟又回到這裏，陪老人們吃飯。
　　趙家人在北京住了十天。這十天王麗媛全程陪同，將北京所有的旅遊景點，全都玩了壹遍。趙德良壹家三口，只是抽空來駐京辦看了家人兩次。十天後，同來時壹樣，由兩輛考斯特將他們送回家。這件事，同樣是由唐小舟擔任總指揮。直到將他們安全送到家，唐小舟才真正松了壹口氣。
　　返回的路上，想到長時間沒有和孔思勤聯絡了，也不知廳裏在這段時間會有些什麽新動向，便給她發了壹個短信，問她，在忙什麽？
　　孔思勤回復說，還能忙什麽？除了浪費生命還是浪費生命。
　　他說，不是這麽說吧，找個男人相思壹下嘛。
　　她說，相思也是浪費生命呀。
　　他說，按妳這樣說，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她說，活著就是為了把生命浪費掉。
　　他說，倒也是壹種哲學。
　　她問，春節的時候，是不是有很多領導去妳家拜年？
　　他心中暗跳了幾下，是不是出現了什麽不利於自己的議論？他問，妳聽說什麽了？
　　她說，有人說，春節前，妳給所有的領導打電話，說妳要回鄉下過春節，歡迎他們去鄉下玩。結果，整個春節期間，往妳家去的那條路上，全都是各市州以及縣領導的車，連續幾天出現大堵車。
　　唐小舟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心驚肉跳。這樣的話，如果在趙德良知道真相之前傳到他那裏，他會怎樣看待自己？僅僅為了這樣壹件事，大概也不會有人下令調查吧，事情擱在領導心中，便成了壹根刺。想到自己還算有點小聰明，又有些得意。
　　他問孔思勤，下壹步，是不是該說我收了多少紅包了？
　　孔思勤說，哪裏還需要下壹步？現在已經說了。
　　唐小舟問，多少？
　　孔思勤說，幾種說法，有的說收的禮物堆了滿滿壹屋子，這還是比較高級的，那些檔次低壹些的，妳全都送給了鄉鄰。還有人說，收的禮金超過壹百萬。
　　唐小舟突然感到害怕。身處這個位置，真的要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任何壹個細節，都要考慮周詳，否則的話，還不知會在哪裏翻船，甚至連船翻了，妳還以為自己坐得穩穩的，絲毫不知道整個形勢已經發生了大逆轉。有些人壹輩子在官場混，卻又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大概就是在某些不經意的細節上，犯了致命錯誤吧。
　　回到北京，程老爺子的追悼會已經開過，唐小舟以為趙德良會回雍州。可趙德良對他說，過幾天，中央要開個會，我這段時間也實在太累了，懶得跑來跑去，幹脆留在北京休息幾天。妳這段時間也辛苦了，妳先回去，趁這個機會調整壹下。
　　唐小舟說，那好，我坐今晚的火車回去。
　　趙德良說，火車上睡不好，妳幹脆坐飛機回去，今晚還可以在家裏睡個好覺。
　　唐小舟並沒有回家，而是給徐雅宮打了個電話，讓她先去喜來登記房間，再到機場來接自己。在機場等飛機的時候，他想到應該給鄺京萍打個電話。鄺京萍已經開學了，只是因為自己太忙，沒有時間和她聯系。他原想，該辦的事情都辦完了，趙德良如果再在北京留壹兩天，自己正好可以和她見上面。不想人剛回北京，趙德良就叫自己回去。反正不趕時間，他在北京留壹晚，也不是問題。可他又急著和徐雅宮見面，只好先放下這壹頭了。
　　讓他沒想到的是，鄺京萍竟然跟巫丹在壹起。
　　電話很快轉到了巫丹手上，唐小舟問她什麽時候來北京的，到北京怎麽也不和自己說壹聲？巫丹說是昨天臨時決定來北京的，走得匆忙。唐小舟自然不好問她急匆匆趕到北京有什麽事。他之所以給鄺京萍打這個電話，也有了解巫丹是否進京的意思，沒想到壹猜就中。巫丹問他在哪裏，他說在機場，準備回雍州。巫丹說，妳怎麽說走就走了？剛才我還在和京萍說，妳在北京，這兩天肯定會找她，她聽了不知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