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當修最上乘

　　夜半風高，月明星稀。
　　壹個白發白須的老頭子趴著墻頭上和妳說，和我有緣。
　　李觀壹的警惕性直接拉滿，他已不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經歷十年逃難，哪怕素來都是在笑著，可戒備心其實很重，手中的素霓弓拉開，那箭矢死死鎖定了老者的咽喉。
　　箭矢和弓身在小幅度移動。
　　是為了方便根據對方的動作迅速確認設計方位。
　　鎖定範圍為眉心，咽喉，心口。
　　薛家壹箭光寒，需內氣外放，法相為兵。
　　他自然做不到。
　　但是作為承載壹箭光寒的箭術，已有了根底，墻頭距離他現在在的位置，最遠不會超過二十步，今日夜間無風，而弓是剛買新調的，韌性，彈性都是最佳狀態，壹箭足以貫穿目標。
　　老者卻不在意似的，興致勃勃笑道：“妳不知道，妳身上到底有多大的麻煩，為師剛剛發現了，距離這裏很遠的地方，有人註意到了妳；在這個世道上，身上麻煩越多的人，越是不壹般。”
　　“而妳，尤其如此。”
　　“做我的徒弟吧，老夫會把陰陽術的妙用全部傳授給妳。”
　　這老人說話有些神神叨叨的。
　　李觀壹不卑不亢，弓箭沒有移開：“若是要收徒的話，還請您白天來，表明身份，晚輩自會恭敬收下您的帖子，可是半夜爬墻的，不是賊人便是兇徒，還請您退後。”
　　自稱司命的老者大笑：
　　“有個性，不過嘛為師就只是心癢難耐，想要早點見到妳而已。”
　　“人行走於世界之中，世界的規矩是用來約束俗人的，想要見到徒弟就來見，遇到庸碌之輩只以白眼看之，而遇我心欣喜者則夜班燭光，促膝長談，算是隨性隨心。”
　　李觀壹不知道敵友，只是道：“還請明日再來。”
　　“明日？我看，五，四，三，二，壹。”
　　“嗯已過去了午夜，差不多了。”
　　司命拍了拍手掌，就要直接往下跳。
　　李觀壹箭矢已在弦上，忽而傳來了壹陣沈悶的破空聲音，在夜色下，壹個黑黝黝的東西在空中劃過了壹道非常完美的曲線，而後精準地拍在了老者的臉上，老者剛剛躍起要往下跳，就被直接糊了臉。
　　平衡被打破。
　　怪叫了壹聲，朝著後面倒下去。
　　那是壹個鐵鍋，哐地掉在地上了。
　　李觀壹回過頭，看到另壹個屋子那裏，嬸娘慕容秋水已走出來，左手還握著壹個鍋，眉宇微揚，興致勃勃，示意貍奴兒讓開，顯而易見，剛剛那個就是嬸娘擊退了四十七個蟊賊的壹手飛鍋絕學。
　　那老者往後栽倒，卻沒有砸在地上，而是落在了虛空中，常人肉眼無法看到的空間，壹只玄龜穩穩接住了老者，老龜看了他壹眼，搖了搖頭，慢慢踱步離開，而老者卻道：
　　“什麽？”
　　“妳是說，那小子說的對，半夜上門不像是正人君子？”
　　玄龜慢慢點頭。
　　老人放聲大笑：“哈哈哈哈。”
　　“窺伺天機者天缺五弊，亂改陰陽者不得好死。”
　　“這兩者，本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講究規矩的人了，世上的君王制定了規則，希望人人是正人君子，而我這樣的就被罵做是五毒蟲，要用執戟的衛士把我驅趕出京城。”
　　“可是當年罵我的皇帝已經橫死在了沙場，我在他墳頭撒過的那泡尿上都長出了大樹，他的子嗣每每去陵寢都要跪拜，而妳我都還活著，牙齒掉光又長出來都已經有五次，世俗的東西，又怎麽能約束妳我呢？”
　　“但是這是個好孩子，我們之後終歸會再見的。”
　　“今日只是搶先把師徒名分定下來而已。”
　　“終究是我先說出了為師兩個字。”
　　老者得意洋洋。
　　玄龜很人性化地翻了個白眼。
　　那位祖小友曾經寫信說要介紹弟子給他們認識，同時來的還有墨家壹位巨子和壹位大儒，祂知道是老者算到了什麽東西，才半夜爬墻。
　　邁開腳步，無聲無息消失不見了，幾乎是在同時，握著素霓弓的少年人已經趨身快步走出，橫掃周圍，沒有發現那老者的蹤跡，就連腳步都沒有看到，他把扔出來的鍋子撿了回去。
　　這口老鍋他用了很久，已經養好了，不能亂丟。
　　摸了摸鍋底，李觀壹的神色微有些凝重。
　　鍋底沒有半點變化，也就是說，剛剛那壹下，根本就沒有打中，那老者是故意倒下去的，又沒有落地的聲音，而只是短暫時間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少年人俯身下去，觸摸了地面，沒有發現什麽痕跡。
　　或許，想辦法把嬸娘安置在薛家，會更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