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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主之女

藤蘿為枝

玄幻小說

目送他赴壹場剜肉剔骨之刑
湛雲葳也沒想到自己直到死前,反覆惦念的,竟然是那壹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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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柔情啊

山主之女 by 藤蘿為枝

2025-2-17 20:55

  將他冷硬的心腸撬出壹絲柔情來

  九思澗是學宮創設來懲罰靈修的地方,每壹縷寒風都往人骨子裏鉆。

  禦靈師天生神識強大,卻靈體薄弱。

  湛雲葳等了好壹會兒,卻沒見越之恒有要幫她的意思。

  越之恒很快收回了目光,不再看湛雲葳。他穩穩當當坐在九思澗上,下面的少女已經凍得神誌不清,他雙手掐訣,開始領悟起了器魂。

  壹副事不關己的姿態。

  “……”湛雲葳看看九思澗下的自己,又看看老僧入定般的越之恒,發現自己又猜錯了。

  命書翻得過快,她缺席了他改變最大的壹年,已經看不透越之恒的心意。

  她不知道越之恒是幾乎快把她忘光了,還是已經不感興趣,隨著成長和閱歷,人的喜好也會發生極大的改變。

  就如段師姐,她每年可以喜歡五位劍修師兄,個個類型不重樣。

  如今看來,少時初見,對越之恒的影響並沒有那麽大。

  雖然他還沒有後來成熟穩重,卻已經和後來性子相仿,那便是不做多余的事。

  見過越之恒是如何長大的,湛雲葳便忍不住想,想必在越大人看來,九思澗受罰,算不得什麽大事。

  她的確沒猜錯,這些年越之恒冷過,餓過,數次命懸壹線,總歸九思澗下的少女沒什麽生命危險。

  冷眼看裴玉京照顧湛雲葳以後,他腦子更清醒。

  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那劍仙師兄器宇不凡,根骨奇佳,身世也很好,而越之恒將來要走的路,人人不對他拔劍就已經算是和睦。

  註定將來要翻臉,今日便不該有所羈絆。他惦記什麽都比惦記註定是別人道侶的人來得好。

  雲層遮蓋住了月亮,山澗中漆黑壹片。遠處卻驟然傳來了鷹隼撲扇翅膀的聲音,湛雲葳猛地站起來,越之恒也擡起了眸。

  遠處那鷹隼是朝著湛雲葳去的。

  湛雲葳知道太虛門心性不正,卻沒想到竟然到了這種地步。

  這鷹隼湛雲葳認識,是太虛門掌門養的靈寵,平日裏跟隨太虛掌門作戰,撕碎過不少邪祟。

  她很快就明白太虛山公子為何要這麽做。

  恐怕不止是她幫了封蘭因,拂了太虛山公子的面子。事實上,長玡山和太虛門的矛盾存在多年,長玡山山主和

  太虛門掌門同樣是符修,名聲卻壹個天壹個地。

  以至於不說百姓的敬重,就連其他仙門采購符紙,生意往來,常常也會略過太虛門,首選長玡山。

  世家若有符修弟子,也會首先屬意送至長玡山。

  太虛門日益沒落,新仇舊恨堆起來,太虛山公子自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知道湛雲葳此時受了傷,他竟然歹毒到夜半放鷹隼。

  若真出了事,追查到他身上,他也可以推脫是靈寵乃牲畜,管控不嚴。而長玡山主愛女如命,往後恐怕會壹蹶不振。

  很快那鷹隼就到了古樹下,湛雲葳看得真切,那鷹隼並非想要她的命,而是想要抓傷她,太虛門也當不起害死湛雲葳的名號,怕長玡山主真的不管不顧與他們同歸於盡。

  但鷹爪上的冷銳紫光壹閃而過,明顯就沾著邪祟的血,對於毫無防備的禦靈師來說,這便等同雪上加霜的毒藥。

  今晚昏迷的少女明顯沒有意識排除毒素,若真讓毒素在體內擴散壹夜,往後她的修為再難精進。

  越之恒這樣的眼力,自然也壹眼看出來了對方意欲何為。

  他語調冰冷:“還真是歹毒。”

  湛雲葳憤憤點頭,緊接著,她終於看見越之恒動了,他飛身而下,在鷹隼要碰到湛雲葳時,用鞭子纏住了那鷹隼。右手狠狠壹拽,鷹隼已經重重被砸在地上,發出壹聲哀鳴。

  湛雲葳也已經到了少時的自己身邊,看越之恒處理那靈獸。

  他並沒有殺那鷹隼,而是反手畫了壹道血符,也打進那鷹隼體內。

  很快,他松開鷹隼,那只靈獸扇動著翅膀,已經飛遠了。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如今這鷹隼帶著越之恒的血,回敬太虛門公子。

  時日過去太久,看見這壹幕,湛雲葳才回憶起太虛門公子後來的下場。

  他被重傷,根骨有損,傷口還會不斷腐蝕血肉,被太虛門掌門連夜接走救治。

  學宮學子都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事,至於用鷹隼害人,卻反受其害這種醜事,太虛門自是不會外揚。

  想到冰蓮的腐蝕力,湛雲葳只覺解氣,接下來幾十年,太虛門都會不好受。

  她看向越之恒,雖然……越大人並不如她想像的對她懷有情愫,但不論如何,他也護過她壹次了。

  難怪後來數年,兩人再無交集。

  原來這壹刻,所有的虧欠已然盡數償還。她贈玉救了越清落的命,越之恒也於鷹隼爪下回了這份恩情。

  越之恒也應當是這樣想的。

  往後橋歸橋路歸路,他不再欠她什麽。少不更事的片刻想法,也並不足以讓壹個人念念不忘許久。

  越之恒低眸看地上的少女壹眼,多年以後再次相見,她許已經和那位劍仙結了連理,而他也在另壹個地方,繼續他要走的路。

  人總得在自己的命數上好好活著。

  月亮不知什麽時候出來了,越之恒下來以後,便體會到了九思澗有多冷,也明白為何她那位師兄會違反學宮規定,來為她取暖。

  並非是他以為的禦靈師嬌弱,而是這鬼地方的風,著實痛得刺骨。

  越之恒走過來,單膝曲著,從懷裏拿了壹枚取暖的法器玉珠,掰開少女的手,放在她掌心。

  湛雲葳註意到,這珠子粗糙,看上去像是越大人早期的煉器之作,遠不如他後來煉制的法器精致,上面也沒有銀色蓮紋。

  盡管賣相不好,這法器卻比什麽都頂用,至少這壹晚,少時的自己再不會被凍傷。

  湛雲葳註意到,越之恒放下珠子以後,就打算離開。而她也以為,這便是十年前他們的全部。

  可當越之恒放下珠子起身,許是終於從九思澗的寒風中汲取到了溫暖,那凍得快僵硬的少女竟然有了些求生的意識。

  她張開手指,試圖汲取溫暖,卻沒有握住暖烘烘的珠子。法器咕嚕嚕從她掌中滾下去,她握住了少年的手指。

  月光傾瀉壹地,與飛流而下的瀑布聲交融。

  湛雲葳都沒想過會有這個變故,越之恒自然也想不到。

  她註意到越之恒在看他們交握的手。

  少女纖細的手指被凍得發紅,也沒什麽力氣,僅僅只是虛虛勾著他。

  少年的手上處處都是傷痕,這壹年來,有凍傷,有煉器時被熔爐火星濺射時的傷,甚至還有練習鞭子的傷痕。

  他掌心粗糲,手指修長,壹時間沈默不語。

  九思澗下瀑布叮咚作響,幾經想法落空以後,湛雲葳已經不抱什麽期待,這只是個意外,她也沒覺得越之恒會有任何動容。

  直到她看見清亮的月光照亮少年的半邊臉,他垂著眼瞼,輕輕地回握住了那只柔軟的手。

  這壹瞬,風聲都仿佛定格。

  湛雲葳明明只是壹縷魂識,她聞不見氣味,按理說也沒有心跳。可她第壹次這般清晰地感覺到,屬於另壹個人的心動。

  就算這世道告訴他再不該,就算壹年年,他成長地很快。

  可是甚至都不必壹個擁抱,或者壹次談笑風生。只要在這樣壹個夜裏,她淺淺又無意識的親近,就能將他冷硬的心腸撬出壹絲柔情來。

  湛雲葳甚至忍不住低眸看了眼自己的手。

  這壹瞬,她仿佛有所感覺,能感受到越之恒掌心的溫度。

  起初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是很快她發現,這是命書在緩緩合上。

  壹股無形的吸力,將她往自己的身體中引去。

  她觸到了少時自己的身體,魂識也進入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地方。

  她無法睜開眼,也看不見命書中的任何場景,卻能感覺到手指上傳來力道和溫度。

  不知過了多久,取暖的珠子被撿起來,放進她的掌心。

  那少年也終於抽出手,背對著她,離開了九思澗。

  溪水叮咚,她意識昏沈,極力想要抓住什麽,卻不僅落了空,還導致珠子再次從掌中滑出去,壹路滾進石縫之中,再也無處尋找。

  原來這就是完整的命運,和當初的壹切。

  第壹縷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的神識和身體徹底融合,湛雲葳也終於能睜開眼睛。

  恰是日出,天邊美得不可方物,身邊早就沒了越之恒的身影。

  唯有朗朗長空,在眼前壹點點暈散開來。

  命書合上的聲音響在耳邊,湛雲葳再睜開眼,卻發現眼前哪裏還有什麽九思澗,自己分明躺在神龕之下。眼前的命書仍舊散發著白色光芒,不染塵埃。

  容納了魂魄的玉珠焦急地圍著她:“餵,妳沒事吧?”

  湛雲葳扶著額頭坐起來,她記得自己進入此處時是夜晚,而今壹看,外面天光大亮。

  “我沒事。”她問魂魄,“我失去意識多久了?”

  “七日啦!”魂珠說,“擔心死我了,都十年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壹個可以說話的活人。就算妳不肯借給我身體,也千萬別死啊。”

  湛雲葳如今的心情復雜,算是既好又壞。

  好在明確了越大人和越家都是很好的人,也明白了他們這壹路的不容易,壞在靈帝和渡厄城主竟然是同壹個人,實在難對付。



  難怪越之恒不願她摻和這件事,眼下確然人人無能為力,誰參與進越家的計劃,都是無謂的犧牲。

  但並非意味著什麽都不可以做。

  看上去,越大人的陰兵還有壹段時日才能成,這段時間他還需和靈帝虛與委蛇,而百殺菉不能被靈帝拿去。

  難怪上輩子越之恒選擇讓百殺菉毀去永沈暗河河底,這確然算是個解決辦法。

  湛雲葳知道越之恒和曲小姐還在外面,渡厄城中,文循如今瘋了,不知道這七日來,又吃了多少魑王。

  邪祟的修行還真是不講道理,平常人得下數年功夫,他們吞吃同類便可以旦夕之間強大起來。要從文循手中拿到百殺菉,也不容易。

  她起身,知道不能再耽誤,邁步走出閣樓。

  湖中盛開了蓮花,白玉階還在,玉珠知道她要離開了,十分低落:“妳還會回來嗎?”

  “很長壹段時間不會。”

  玉珠說:“唉,不知道下壹次和人說話還要等幾年。我記憶越來越差了,再過幾年,說不定連自己叫什麽都忘了。”

  人連自己叫什麽都忘記的時候,就是她魂飛魄散的日子了。

  湛雲葳對她印象很好,壹聽便也生出幾分憐憫:“妳叫什麽,我幫妳記著。”

  玉珠很高興:“我其實也記不太清楚了,但似乎以前有人喚我秋亦濃。”

  湛雲葳下玉階的步子頓住。

  萬沒想到這也算是個熟人,玉珠中的魂魄,竟然是文循那個死了數年的妻子,秋亦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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