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 二章 半閑堂
　　站在飛雲舟上，張凡向著坊市方向飛去，心中思緒萬千。
　　其實在看完那塊記錄無回谷淵源的玉簡後，他心中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短短的幾行描述，讓他熱血沸騰，只覺得沈睡在身體某處的渴望正逐漸蘇醒。
　　人與妖獸之間的搏殺，人與人之間的爭鬥，當面明搶、後背偷襲，連張凡自己都不敢相信，在得知自己將要面對修仙界殘酷壹面的時候，心中竟然沒有絲毫恐懼，反而，幾乎不能自制地興奮了起來。
　　飛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自小生活的坊市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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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天色尚早，人流還未達到巔峰，各個店鋪的夥計們，都三三兩兩聚在壹起，互相聊著壹些有關修士的八卦，並不時把羨慕的目光投向壹家不停有修士進進出出的小店鋪。
　　這些夥計都是店主招募的凡人，不像那些修士的想法那麽復雜，他們的願望很簡單，也很實際。無非是盼著店裏的生意好點，多來些客人就能多得些打賞，要是鴻運當頭，遇到個出手大方的修士，沒準還能得塊下品靈石，那就發達了，老婆本到手。
　　那間名叫“半閑堂”的小店鋪生意壹向興旺，可想而知裏面的夥計該有多發財，聽說都娶了三房了！哼，也不怕得馬上風，其它夥計不乏惡意地想道。
　　俗語道：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可是那個集中了整條街夥計怨念的家夥，卻活得好好，只是無聊地打了個哈欠，隨意地看著在店鋪裏東摸摸西看看的顧客，壹點起身招呼的意思都沒有。
　　話說這份活也實在是輕松，壹樓大堂裏擺著壹水的低階法器，還都是壹個價，還概不還價，他只負責收錢。除非顧客要中階以上的法器，他才需要把客人領上樓去，也就是領領路，看貨談價的都是店主的事。
　　這樣的日子，要是能過壹輩子就好了，夥計感慨著，又把念頭轉到了隔壁村的小紅身上，那身條、那臉蛋兒，沒說的，口水，回頭讓媒婆說和說和，娶回來做第四房。
　　夥計想的正美著呢，壹聲招呼把他從幻想中拉了回來，“夥計？”
　　“嗯？”有大客？夥計最喜歡的就是帶路的活了，又輕松，又有油水。
　　說話的是壹個年輕修士，他指著壹把綠色的小劍道：“這件法器多少錢？”
　　“啥？”夥計原本壹臉的喜慶頓時垮了下來，也不說話，只是有氣無力地朝旁邊的壹塊牌子壹指，心中還嘀咕著：大客沒來，倒來了個嫩雛。
　　那牌子上用顯眼的大字寫著：“每件八十塊下品靈石，概不還價。”
　　年輕修士的臉登時漲紅了，倒不是因為鬥大的字自己居然視而不見，而是夥計壹個凡人，螻蟻壹樣的東西，居然敢跟他擺臉色。
　　要是換個地方，夥計早就被壹只手捏死了，只是想了想在門口看到的，代表法相宗弟子的標誌，年輕修士終究沒敢發作，欲待走人，又舍不得這便宜，最後還是掏錢交易走人。
　　看著年輕修士的背影，夥計不屑地撇了撇嘴，這樣的，他見多了。自家店裏的東西多便宜啊，還怕他不買？
　　有對比就有差距，與這個年輕修士相比，樓上的那個大客多豪爽啊，出手就是壹塊靈石，當時夥計招呼起來手腳那叫壹個麻利，又是引路又是屁顛屁顛地上茶，甚至破例沒往裏面吐口水。
　　正想著呢，壹個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夥計立刻精神大震，“嗖”壹聲竄了過去，點頭哈腰道：“少爺，您回來了，小的想死您了。”
　　“樓上有客，老爺子正招呼著，要不您先坐著，小的給您上茶。”夥計連忙把自個的位置讓出來了，還熱情地拿袖子抹了又抹。
　　來人正是張凡。
　　這家半閑堂是他在煉器有成後為爺爺所開的，壹樓的低階靈器都是他“偷師”後試驗的成果，回本即可，二樓上的才是珍品。既然上面有人那必定是大客了，張凡倒不介意等上壹等。
　　在夥計的座位上坐下，戲謔地道：“二狗子，妳的茶少爺我可不敢喝。”
　　張凡也是從小在坊市長大的，對他們這些在修仙者店鋪工作的凡人心中那點彎彎繞，那是再了解不過了。比如說眼前的二狗子吧，他家裏壹家四兄弟，除了大狗早死外，二狗子、三狗子、四狗子三個都在坊市裏討生活，在夥計界人稱“餓狗、喪狗、死狗”三大賤人。
　　二狗子的絕活就是往香茗裏面吐口水，這個方法又解恨又隱蔽，哪怕是元嬰修士也別想從壹杯茶裏喝出口水的味道來，當真是坑人無數啊！他的兩個兄弟也各有其賤，妳說張凡怎麽敢喝他泡的茶水。
　　“這個……少爺您說笑了。”
　　這時候張凡的爺爺張遠圖和壹個中年男子從樓上走了下來，正好化解了二狗子的尷尬。
　　“張道友，請留步，姜某告辭了。”中年男子抱拳道。
　　“哈哈，姜道友慢走，再來光顧啊！”老爺子的聲音還是那麽洪亮。
　　姜姓中年男子寒暄的時候，目光壹直停留在張凡的身上，好生打量了壹番，這才出了門。
　　像張凡這樣身著冰蠶道袍的核心弟子出現在坊市裏，本來就比較引人註目，他也就不怎麽在意地上前對老爺子道：“爺爺，怎麽，大魚？”
　　“好大壹條啊！”老爺子贊道。
　　欲待再說，卻看見壹旁二狗子聽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連忙條件反射地壹捂乾坤袋，拽著張凡就往樓上去了。
　　坐定後，老爺子興奮地道：“剛剛那小子把我們店裏的熔金弓、穿雲舟都給包圓兒了。”
　　熔金弓便是張凡煉制落日弓的失敗品，壹共四把，都是高階法器中的頂尖貨色，離頂階法器也只有壹線之差。
　　穿雲舟則是他手頭的飛雲舟的仿制品，速度可以與頂階法器相媲美，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與飛雲舟之間的差距依然相當明顯。
　　飛雲舟是張凡第壹個起意仿制的法器，不過煉制過程中才發現，原來飛雲舟的主材料竟然是壹種不知名的獸骨，連韓浩也是煉制之後才發現效果奇好，再要尋找時，卻再也找不到了。
　　無奈之下，張凡只好用穿雲獸的兩翼軟骨為主材，依樣畫葫蘆地煉制出了穿雲舟，在飛行法器中，也算難得的好東西了。
　　張凡點了點頭，笑道：“爺爺，這回賺了不少吧？對了，最近有沒有收集到什麽珍惜材料？”
　　“有，我拿給妳看。”老爺子拿出放在屏風後的壹個大箱子，打了開來，說道：“嘍，都在這了，其中大部分還是剛才那條大魚貢獻的。”
　　“哦。”張凡壹邊拿起放在箱子正中那塊紫須金礦石鑒賞了起來，壹邊漫不經心地問道：“那家夥是什麽人，紫須金都能拿得出來。”
　　紫須金與其它的金屬材料不同，真正的應用方法是高溫加熱使其軟化，然後再抽成絲，是煉制各種法衣的好材料，這些年來，張凡也就看到這麽壹塊。
　　老爺子嘿嘿壹笑，道：“說起來他還跟妳有些淵源，妳不是有個師弟叫姜什麽的嗎？”
　　“姜拓？”張凡愕然地擡起了頭，問道：“他是姜氏家族的人？”
　　“對，就是姜拓。他說是姜拓給他的消息，說我們這有熔金弓和穿雲舟這兩樣好東西，這才上門求購的。”老爺子想了想道。
　　“示好嗎？”張凡把玩著拳頭大的紫須金礦石，玩味地笑了笑。
　　隨即又把這些念頭放下，他心裏明白，只要自己不斷進步，像姜拓他們這樣的聰明人是不會與自己作對的，反而會加倍的親近、籠絡；要是自己不成，那他們也不會介意落井下石。總之，多想無益。
　　“爺爺，這半年幫我多收集壹些材料，我要給自己煉制幾件法器。”張凡忽然正色道。
　　“好的，沒問題，包爺爺身上。”老爺子拍著胸脯道，緊接著又問：“娃兒，妳在宗裏待得好好地，弄那麽多法器做什麽？”
　　張凡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說，道：“師父他老人家閉關結丹了，還有，孩兒想到無回谷走壹趟。”
　　老爺子臉色先是壹喜，接著又是壹暗，沈默少頃，道：“師叔不在，妳在宗裏要小心著點，妳曾祖得罪的人太多，可能會有人給妳使絆子。”
　　“無回谷，無回谷……”老爺子喃喃重復了半晌，最終還是道：“去，得去。”
　　張凡有些吃驚，準備用來勸服老爺子的話全堵嗓子眼了，咳嗽了兩聲道：“爺爺，妳就不怕我出事？”
　　“我怕，但怕有球用，早晚有這壹天的。”老爺子感慨著說，緊接著又忍不住交代：“娃兒妳要記住，到了那兒，出手就要狠，要往死裏打，千萬不能手軟吶。”
　　張凡笑著應是，心中暗道，要是自己真的只是在坊市和宗門長到十八歲，也許還硬不起心腸來。可是自己不是，世道艱難，人心險惡那是早就見識過了的，心慈手軟這種事情不可能在自己身上發生。
　　做通了爺爺的工作，心中的壹塊大石落下了，再加上還有半年的時間做準備，完全可以武裝到牙齒裏，張凡對半年後的無回谷壹行，不由得愈發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