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壹十四章 戰

　　“不棄哥……”徐不偽臉上現出了焦急，只要看到徐不棄臉上的神色，他還如何不知道徐不棄要做什麽？
　　而且就徐不棄那個脾氣……
　　徐不棄奔跑的身形猛然停了下來，就如同壹段枯木壹般紮在了山道中央。
　　骨碌碌……
　　車軲轆碾壓山道的聲音，壹輛驢車從山上緩緩地沿著山道下來。坐在車轅上的壹個老婦，滿頭白發。
　　徐不棄靜靜地望著那個老婦，九年前母親的容貌和如今眼前的容貌不斷地交換。
　　那個時候，母親的頭發還沒有壹絲白發。
　　現在壹片灰敗！
　　那個時候，母親的臉上還沒有皺紋。
　　現在爬滿了面頰！
　　淚水從徐不棄的雙眼中流淌了下來。
　　“媽……”
　　“砰！”
　　徐不棄跪在了驢車前，淚水橫流，山道都被他的膝蓋跪出了兩個坑。
　　“籲……”
　　車轅上的老婦嚇了壹跳，急忙拽住了韁繩，讓驢車停了下來，渾濁的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徐不棄的臉上。
　　“媽……”
　　聽清了！
　　這次她聽清了，這個聲音她期盼了九年，這兩年經常出現幻聽，總是聽到自己的兒子在喚自己，但是隨後卻是失望和傷心。
　　她當初被關在小院裏，後來被放出來成為掏糞工，她沒有感覺悲傷，反而有些欣喜。因為哪怕是掏糞，也能夠離開那個不允許她出來的小院。只要出來，就能夠打聽自己兒子的消息。
　　但是……
　　沒有消息，自己的兒子就像是消失了壹樣，不管她怎麽打聽，都打聽不到壹絲消息。她的內心每天都在焦慮中度過，頭發開始變得灰敗，臉上爬滿了皺紋，每天掏糞的時候，仿佛都失去了嗅覺，壹副麻木的樣子。
　　但是，現在她看到了自己的兒子。
　　她怕這又是幻覺！
　　“不不……不棄……”
　　“媽！是我！”
　　老婦臉上的皺紋如同花瓣綻開，那壹瞬間讓楊晨和梁祥龍仿佛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慈祥的笑容。老婦顫顫巍巍地從驢車上下來，走到了徐不棄的面前，雙手摸著徐不棄的臉。
　　“不棄，是我兒，是不棄，是我兒！”
　　老婦的雙手發抖，濁淚從眼睛中流了下來。這九年她每天做夢，都夢到自己的兒子回來。而且是英姿勃發，王者歸來。
　　那壹雙粗糙的雙手，還帶著壹絲難聞的氣味，不斷地撫摸著徐不棄的面頰。
　　“媽！”
　　徐不棄擡頭望著自己的母親，九年的時間，自己的母親像是老了幾十歲。臉上的皺紋雕刻出艱辛的歲月。
　　“不棄，真的是妳嗎？”老婦的語氣很仿徨，生怕這壹切都是幻覺。
　　“媽，是我，我回來了！”
　　“是我兒子！我能夠聞出妳身上的氣味，不管妳多大了，媽閉著眼睛都能夠聞出來。”
　　“媽……嗚嗚嗚……”
　　“不哭！乖兒子，不哭！站起來給媽看看，有沒有長高。”
　　徐不棄乖乖地站了起來，老婦擡頭望著自己的兒子，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
　　“好！好！好！長高了！身體也壯了！好！好！不愧是我兒子！”
　　老婦開心地笑了起來，不管自己受多少苦，只要自己的兒子出息了，就是自己最大的驕傲。別說自己掏糞，就是死了，也值得！
　　徐不棄望著自己的母親，有許多話想要說，卻是堵在了喉嚨口，說不出來。
　　“伯母，我是不棄的好朋友，楊晨！”
　　“伯母，我是不棄的好朋友，梁祥龍！”
　　楊晨和梁祥龍壹左壹右站在了徐不棄的身旁，挺拔的英姿，卓然的氣質，讓老婦的眼中出現驚喜。她不管怎麽說，也在徐家呆了這麽久，見識過各個層次的人，也見識過不少的青年精英。但是今天看到楊晨和梁祥龍，她感覺這兩個小夥子不比那些精英差分毫。
　　自己的兒子有這樣的好朋友，這是額外的驚喜！
　　“媽，跟我走吧！我帶妳離開徐家，我現在已經是武師了，而且還是無雪學院的學生。”
　　“還不把糞車趕走？堵在路上，空氣都被妳汙染了！”
　　壹個居高臨下的聲音從驢車後面傳了過來，楊晨擡頭望向了後面，便看到了壹個英俊的青年，面龐長得和徐不棄有些像。背後背著壹把長刀，目光正厭煩地望過來。
　　那種厭煩，俯視，如同看垃圾的目光。
　　徐不塵！
　　徐不棄壹眼就認出來驢車後面的那個人，他的年齡和徐不棄壹樣，只是比徐不棄大三個月。而且也是庶出，並非嫡系。
　　當初徐不棄和徐不塵之間的關系並不融洽。
　　徐不棄的性子很犟，即便是在嫡系面前，他也不假辭色。而徐不塵則是緊跟在嫡系之後的壹批人中的壹個。
　　徐不塵此時已經繞過了驢車，正想要教訓老婦，目光卻陡然壹呆。
　　“妳是……徐不棄？”
　　“是我！”徐不棄淡淡地點頭。
　　“哈哈哈……”徐不塵突然狂笑了起來：“怎麽？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又像壹條狗似的回來了？”
　　在徐不塵的眼中，這才是徐不棄應該有的結果。壹個十二歲離家出走的人，能夠活著就已經是僥幸了，還向著修煉突破？
　　做夢去吧！
　　便是自己壹直留在徐家，有著徐家的資源，辛辛苦苦到現在，也只是壹個武士巔峰。這已經是他們這些庶出弟子中屬於傑出的了。
　　“像狗壹樣回來？”徐不棄不由笑了笑：“妳也知道妳在徐家就是壹條狗？”
　　“妳說什麽？”
　　徐不塵望著笑容中帶著譏諷和不屑的徐不棄，心中異常的不舒服，因為他回想起九年前，那個時候徐不棄就經常罵他是徐不忌的壹條狗。
　　無論是現在徐不棄說出來的話，還是顯露出來的表情，都讓他仿佛回到了從前。
　　那個時候，他就不是徐不棄的對手，而且經常被徐不棄揍。
　　揍完他們之後，就是這幅表情，罵他們是狗！
　　多久了！
　　又讓我看到這令人討厭的笑容了啊！
　　蔑視我，看不起我……
　　但是……
　　妳現在有什麽資格？
　　徐不塵深深地吸了壹口氣，臉色便是壹黑，因為此時他正站在驢車的旁邊，壹股臭味吸進了肺裏。忍住了嘔吐的感覺，砰的壹腳便將驢車踹翻，糞便便流淌了出來。他陰狠地向著老婦吼道：
　　“老虔婆，還不把糞便收拾幹凈！”
　　老婦臉上現出恐懼之色，渾身發抖地向著翻到的驢車走去，卻被壹只大手拉住。徐不棄冷冷地望著徐不塵，自己的母親在這九年裏，就壹直過著這樣的生活嗎？
　　算了！
　　今天的目的是接母親走，能夠不驚動爺爺，安全地將母親接走最好。
　　為了母親，我可以忍！
　　“媽，我們走！我已經安排好了您的住處，您會過得很幸福。”
　　徐不塵被徐不棄冷冷地看了壹眼，心臟都仿佛被冰凍。腳步都不由倒退了兩步。但是隨後壹股羞辱從心底升起，又重重地踏前兩步，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走？徐家是妳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徐不棄再次將冰冷的目光望向了徐不塵：“徐不塵，妳不要激怒我。我只是想接我娘走。”
　　“接妳娘走？”徐不塵眼中現出譏諷：“從妳離家出走那壹刻起，妳就已經不是徐家的人了。但是這個老虔婆是。沒有徐家的同意，誰敢接她走？”
　　徐不棄深深地吸了壹口氣：“妳想怎樣？”
　　“我想怎樣？”徐不塵望向了老婦喝道：“老虔婆，還不敢接收拾？”
　　“妳找死！”
　　徐不棄踏前壹步，徐不塵臉上卻笑了。
　　“妳想反抗？讓妳見識壹下，我早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
　　徐不塵右手向前壹探，五指彎曲如鷹爪，撕破了空氣，發起了銳利的嘯音，向著徐不棄的腦袋抓了下來。
　　這壹抓，真的突然蒼鷹搏兔，如果真的抓在徐不棄的腦袋上，絕對能夠將徐不棄的腦袋抓碎。
　　徐不棄的眼睛瞇了起來，他已經忍不下去了，從徐不塵壹腳將糞車踹到，他就忍不住了。此時看到徐不塵犀利的鷹爪，他的心中彌漫出殺意。
　　真是找死啊！
　　竟然敢讓自己的母親去收拾灑在地上的糞便！
　　徐不棄擡起手劈了出去，立掌如刀。
　　“砰！”
　　掌刀和鷹爪相撞！
　　“哢嚓……”
　　徐不塵的胳膊發出斷裂的聲音，整個人向著後方翻滾了出去，如同壹個彈丸。
　　“砰！”
　　身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噗的壹聲噴出了壹口鮮血，呆呆地望著徐不棄，心中咆哮著壹個不可置信的念頭。
　　“怎麽會？
　　怎麽可能？
　　壹個十二歲就出去流浪的人，怎麽會這麽輕易擊敗已經是武士巔峰的自己？”
　　徐不棄望著倒在地上的徐不塵，眼中奔騰著殺意。徐不塵看到了他眼中的殺意，不由驚恐道：
　　“妳妳妳……妳想要幹什麽？”
　　徐不棄安耐下心中的殺意，不斷地提示自己，自己今天只想要接自己的母親走。
　　吐出了壹口濁氣，轉過身扶著自己的母親道：“媽，我們走！”
　　“怎麽回事兒？”
　　就在這個時候，五個人從山道的拐角處走了出來，每個人都皺著眉頭，因為他們聞到了臭味。
　　“凡弟！”徐不塵如同看到了救星，從地上爬了起來，丟當著壹條胳膊，向著徐不凡跑了過去：
　　“是徐不棄，他打斷了我的胳膊。”
　　“徐不棄？”徐不凡望向了徐不棄。
　　徐不棄此時也望向了徐不凡，心中便微微嘆息了壹聲。不用和徐不凡交往，只要看他的神態就知道這是壹個紈絝，和他的大哥徐不忌差得太遠。
　　徐不忌的身上雖然有著倨傲，但是也有著沈穩。但是在徐不凡的身上卻看不到壹絲沈穩，有的只是倨傲和紈絝。
　　就是這個徐不凡，身上的傷勢並不重，卻不肯把五臟療傷丹給徐不偽，徐家真的變得越來越有衰落之相了。
　　“嘖嘖……”徐不凡上下打量著徐不棄：“這是榮回故裏了？覺得自己厲害了，不在家門口炫耀壹下，就是錦衣夜行了？”
　　徐不棄便嘆息了壹聲，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嘖嘖……能夠打斷不塵的胳膊了？用了幾招？”徐不凡轉頭望向徐不塵。
　　徐不棄臉上現出尷尬之色：“壹……壹招！”
　　“什麽？”徐不凡壹臉的不相信，將手放在耳朵邊。
　　“壹招！”
　　“啪！”徐不凡壹巴掌拍在徐不塵的腦袋上：“壹招，妳壹招急被別人打斷了胳膊，妳還有臉活著？
　　徐家的臉被妳丟盡了！”
　　徐不塵年齡比徐不凡大，但是此時卻被教訓得像個孫子似的，低著頭不敢言語。徐不棄微微搖了搖頭，轉身扶著母親就要離開。
　　“站住，讓妳走了嗎？”身後傳來了徐不凡的呵斥聲。
　　徐不棄緩緩轉過身，冷然地望向了徐不凡。徐不凡卻全然不懼徐不棄的冷然目光，上下打量著徐不棄：
　　“嘖嘖，能夠壹招打敗徐不凡，大武士了吧？
　　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呀？”
　　徐不棄嘴角抽搐了壹下，都不知道說什麽。
　　“在徐家的門口打了人，還想搶徐家的人走，誰給妳的膽子？”
　　“不凡……”
　　“叫少爺！”徐不凡呵斥道：“妳是什麽身份？離開了徐家就不是徐家的人，壹條在外面流浪的狗，有什麽資格叫少爺我的名字？”
　　徐不棄忍了忍，因為他看到跟在徐不凡身後的四個人當中，已經有壹個人向著蓮花峰徐家跑去。他不想耽誤時間，只想爭取時間將母親接走。不再搭理徐不凡，轉身扶著母親道：
　　“媽，我們走！”
　　“好膽！”
　　被無視的徐不凡大怒，在徐家除了自己的大哥徐不忌，還沒有人給他過臉色。當即踏前壹步，立掌如刀，向著徐不棄劈斬過來。
　　“鏘！”
　　那壹只肉掌竟然發出金屬般的刀鳴聲，好像壹柄巨刀遮蔽了天空，帶著磅礴的氣勢劈斬而下。屬於大武士中期的力量打爆了空氣，發出車胎爆炸的聲音。
　　徐不棄嘆息了壹聲，轉身壹只手掌穿雲而去。
　　“砰！”
　　徐不棄壹把抓住了徐不凡的手腕，揚臂，壹甩。
　　“轟……”
　　徐不凡的身軀就被狠狠地砸了巖壁上，將巖壁砸了壹個坑，把徐不凡鑲嵌在巖壁中。
　　他的另壹只手，還壹直攙扶著自己的母親。
　　“媽，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