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李衛東討債

　　研討會結束之後，李衛東並沒有在京城停留，便直接返回了青河。
　　壹個月的時間，眨眼就會過去，李衛東要盡快的為參加講座做準備。
　　除此之外，何安安的祖父下個月要過壽，李衛東還要準備壹份生日禮物。
　　回到家中以後，李衛東便拿起紙筆，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起來。
　　很快的，李衛東畫好了圖紙，然後去找到了二手發明家陸建禮。
　　李衛東將圖紙遞給陸建禮，開口問道：“陸老師，做這東西應該不難吧？”
　　陸建禮仔細壹看，發現這是個帶靠背的坐墊，然而坐墊的裏面卻安裝有電機，還有壹些帶突起的零部件，這些零部件徑直對著坐墊靠背的位置。
　　“李廠長，妳這坐墊要是靠上去的話，肯定會硌得慌啊！”陸建禮開口說道。
　　“要的就是硌得慌！不過可不能硌疼了。”李衛東接著說道：“這個是壹種按摩椅，專門按摩頸椎用的，裏面的這些突起就是按摩頭，電機帶動按摩頭轉動，就能起到按摩的效果。”
　　陸建禮卻是壹臉質疑的說道；“就這玩意，能行麽？”
　　“跟用人手按摩相比，肯定是有差異的，不過效果上還是挺不錯的，至少能緩解肌肉的疲勞嘛！”李衛東笑著答道。
　　李衛東給何安安祖父準備的生日禮物，正是壹套按摩坐墊。
　　如果能夠做壹套後世那種太空艙按摩椅出來，那可要比靠背按摩坐墊好的多。
　　但是太空艙按摩椅需要氣墊技術，這是二十壹世紀以後才被用於民用的技術，所以李衛東暫時還沒法造出太空艙按摩椅，只能用坐墊式按摩椅將就壹下。
　　不過在1993年，那種裏面帶按摩頭的按摩坐墊，也是非常新穎的產品，世面上也是買不到的。
　　何安安的祖父身份特殊，曾經位居高位，什麽世面沒見過？所以給他挑選壽禮，也是壹件挺費腦子的事情。
　　禮物不壹定要貴重，但必須得用心，而且還不能俗套了，可又不能太平常，否則的話也顯得沒面子。
　　而且李衛東這是第壹次跟何安安的家人見面，當然要設法給老爺子留下壹個好印象，這壽禮就顯得更加重要。
　　此前在馬克西姆餐廳跟何安安吃飯的時候，李衛東腦子靈光壹閃，便想到了按摩椅這種東西。
　　上了歲數的人，難免會出現壹些經疼痛的情況，按摩椅送老人，是很合適的禮物。
　　而且當時國內還沒有賣按摩椅的，國外生產的按摩椅，也都停留在比較原始的階段。李衛東幹脆就自己做個按摩椅作為生日禮物。
　　早在第壹次世界大戰以前，美國的健身房中就出現了可以松弛和按摩肌肉的設備，不過當時的按摩設備並不是電力驅動的。差不多就跟狗熊蹭癢癢壹樣，得自己動。
　　人類歷史上第壹臺真正意義上的按摩椅，是1962年由日本人發明的，當時的那壹款按摩椅只有兩個滾輪，通電以後滾輪上下運動，起到按摩的效果。
　　八十年代的時候，可以切換按摩模式的按摩椅才出現，不過也只有滾動和指壓兩種模式。
　　四輪搖動式的按摩椅，是在1996年才出現的，而現在太空艙按摩椅普遍使用的氣墊按壓技術，則是2000年的技術。
　　也就是說在1993年的時候，按摩椅還停留在原始的滾輪階段。
　　進入到二十壹世紀以後，中國制造開始崛起，2010年以後，家用按摩椅逐漸被中國企業所壟斷，中國企業也從單純的組裝，向著研發轉型。現如今傳統的家用按摩椅當中，技術最先進，功能最全的，正是中國制造的產品。
　　李衛東所設計的按摩椅，使用的並不是傳統的滾輪，而是後世廣泛使用的可旋轉式按摩頭。
　　滾輪式按摩椅被淘汰，就是因為滾輪不如按摩頭好用，旋轉式的按摩頭除了可以帶來指壓的感覺外，還可以做出類似於扭捏的感覺，而滾輪卻做不到這壹點。
　　滾輪可以上下移動，按摩頭也可以增加壹個上下移動的獨立單元來實現這壹點，頂多就是多加壹臺電機。
　　將制作按摩椅的任務交給了陸建禮後，李衛東又直奔裝載機廠。
　　裝載機廠張濤那邊，又遇到了壹件麻煩事。
　　交通工程公司那邊的貨款，還沒要回來。
　　……
　　李衛東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讓張濤坐下，同時開口問道：“老張，妳在電話裏說要不到錢，究竟是怎麽回事？”
　　“交通工程公司的莊總說，賬上錢不夠，等有錢了再把款給咱們結了！”張濤壹臉無奈的說。
　　李衛東撇了撇嘴：“交通工程公司會沒錢？唬三歲小孩的吧！他們每年從省裏接十幾億的工程，怎麽會差咱們這仨瓜倆棗的！”
　　張濤則長嘆壹口氣：“哎！就是人家故意為難咱們，不肯給錢唄！”
　　李衛東壓低聲音，開口問道：“那個莊總該不會是想要吃回扣吧？”
　　“我也在話語中暗示過，不過被他拒絕了。”張濤接著說道：“我猜他是不敢，這單生意畢竟是國資辦親自指派的，他擔心上級的領導會跟進，所以不敢要回扣吧！”
　　“說的也是。”李衛東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既然他不敢直接要回扣，他就給他送點禮唄！這年頭求人辦事，哪有不送禮的，更何況又是這麽大壹筆回款。挑點貴重東西送給他，也是應該的。”
　　“我也試過，但是被他給退回來了！不光是貴的不收，普通的煙酒也沒要。”張濤開口說道。
　　“煙酒又值不了幾個錢，這都不要？”李衛東眉頭微微壹皺，他覺得事有蹊蹺。
　　張濤則開口說道；“我悄悄托關系，去打聽了壹下，此前交通工程公司采購的是重型機械的裝載機，這次招標，他們原本也是要采購重型機車裝載機的，誰知道被咱們截了胡，所以莊保國對咱們廠早有不滿。
　　這次莊保國可能是借機修理咱們，故意卡著貨款不給咱們，讓咱們在流動資金上吃緊，下壹次就不敢再去參加交通工程公司的招標了！到時候他們可以繼續采購重型機械廠的裝載機。”
　　李衛東點了點頭：“看來重型機械廠那邊，丁友亮的公關工作做得挺不錯啊！”
　　生意場上向來以利益為重，李衛東這種老油條，當然能夠猜到，重型機械廠肯定是給了交通工程公司不少的好處。而自己的突然介入，顯然是損害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就暗中使絆子。
　　這種事情，算是生意場上的潛規則，李衛東也不可能去深究，只能看破不說破，然後另想其他辦法。
　　打破潛規則的人，往往是沒有好下場的，如果李衛東膽敢打破潛規則的話，那麽以後其他人跟李衛東做生意之前，就會先想想後果，到時候誰還會跟李衛東做生意！
　　很多行業都有灰色地帶，如果妳不想站在灰色地帶，可以去選擇黑或者白，但是如果妳強迫別人給妳壹樣，必須要選擇非黑即白的話，那妳恐怕會成為整個行業的公敵。
　　張濤則接著說道：“董事長，咱們現在的資金壓力挺大的，畢竟是五十臺裝載機的貨款壓在交通工程公司那裏，不把這筆錢要回來，就沒有錢付給原材料供應商，人家就不願意再給咱們發貨。
　　這兩天，那幾個原材料供應商天天追著我要賬，都快把我家門給敲壞了。而且下半年的工人工資，也得從這筆錢裏出，還有過兩個多月，又快到中秋節了，怎麽也得發壹筆過節費吧……”
　　張濤開始絮絮叨叨的蘇起苦來。
　　李衛東可不想聽張濤在這裏唐僧念經，這生意場上的事情，他自然也是門兒清，於是他開進說道：
　　“行了，老張，我知道妳當這個家也不容易，這樣吧，明天我就跑壹趟濟城，去交通工程公司親親自拜會壹下莊保國！”
　　……
　　開工廠的最難的不是尋找客戶，而是回收尾款。
　　很多優秀的業務員，動輒能簽下幾百萬的大訂單，然而東西賣出去了，把貨款要回來，卻比簽單子回來更具有挑戰性。
　　或許有人會說，妳做生意難道不知道簽合同的，對方要是不給錢的話，直接拿著合同去告啊！
　　只能說這種人太天真了！
　　那些要不來尾款的，哪個是沒簽合同的？
　　走法律程序告人家，先不說訴訟所花費的時間和成本，單說告成了以後的執行，就是個問題。如果欠款訴訟是那麽容易可以執行的話，又哪來那麽多失信老賴的名單！
　　再者說來，很多時候對方並不是壹分錢的尾款不給，而是拖欠尾款。比如壹百萬尾款，先給二三十萬，剩下的托著欠著，像擠牙膏似得，時間長的給妳個壹二十萬。
　　這時候妳要是把人家給告了，那以後也就別指望再跟人家做生意了。
　　制造業跟其他行業還是不同的，有很多行業是壹錘子買賣，而制造業還是要回頭客的。把客戶都得罪幹凈了，這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又有人會說，妳可以先收全款再發貨啊，這樣就不用擔心人家會賴賬不還錢了！
　　先收全款再發貨也不是不可以，但只有兩種情況下，才能先收全款再發貨。
　　第壹種情況就是，妳的產品真的是供不應求。比如荷蘭ASML的光刻機，訂單排到好幾年後，想要提前拿到貨，那就得先把錢打過來吧！
　　然而這種供不應求的產品，在全球的產品供應鏈中是非常罕見的，即便壟斷性質的產品，如果是市場需求不大的話，都很難做到先款後貨。
　　第二種先款後貨的情況，就是遇到印度人訂貨。這點不用多解釋，印度首富自己都是老賴，無數的義烏商人更實用血淚親身驗證過，跟印度人做生意，壹定要先收全款再發貨。
　　李衛東這次的客戶是交通工程公司，屬於交通廳下屬的專門做道路建設的國企，壹般跟這種企業做生意，別說是先要對方支付全款，即便是20％的定金，也不好意思要。
　　省級的道路建設工程，跟政府采購項目差不多。當時的政府采購法規並不像現在完善，接政府采購的訂單，壹般都是先交貨然後再收錢，反正政府又不可能賴賬。
　　李衛東當初也是這種想法，他覺得諸如國道省道的整修擴建，以及修建新的國道省道，都是政府撥款，資金方面肯定不會短缺，所以把裝載機賣給交通工程公司，也不用擔心收不到尾款。
　　卻沒想到最終還是卡在了回收尾款這壹關。
　　對於前不久還瀕臨破產的裝載機廠而言，五十臺裝載機的貨款要不回來，流動資金上會面臨非常嚴重的負擔，這筆流動資金會直接影響到原材料的采購，從而導致工廠停產。
　　所以李衛東必須要想方設法，把這筆貨款要回來。
　　……
　　次日，李衛東驅車來到了濟城的省交通工程公司，倒也沒有預約，只等了小十幾分鐘，便見到了交通工程公司的總經理莊保國。
　　兩人寒暄了幾句後，李衛東這才說明了來意：“莊總，我這次來呢，是為了那五十臺裝載機的貨款的事情。這五十臺裝載機，我們已經都交給貴公司，還得麻煩莊總，把這貨款給結了。”
　　莊保國點了點頭，隨後開口說道；“李董啊，我不是不想給妳們結款，只是我們的公司的賬上，現在沒有錢給妳們結賬。”
　　“莊總說笑了，妳們交通工程公司家大業大，賬上怎麽可能會沒錢？”李衛東接著說道：“據我了解，財政那邊撥付的工程款都很及時，可從來沒有拖欠啊！”
　　莊保國面無表情的看了看李衛東，說實話他心中還是有些忌憚李衛東的。
　　之前張濤來找莊保國要錢的時候，莊保國壹句“賬上沒錢”，就把張濤給打發走了，畢竟張濤不是裝載機廠的壹把手。
　　然而面對李衛東，莊保國卻不能用同樣的方法。因為在莊保國的眼中，李衛東能夠動用國資辦的關系來得到訂單，說明人家是上面有關系的。
　　莊保國也吃不準，李衛東的人脈關系會到達哪個層級，所以他也不能用對待張濤的方法，來對待李衛東。
　　就算是想要賴賬的話，也得找個合適的理由才行，壹句“賬上沒錢”肯定是不夠的。
　　於是莊保國開口說道；“李董事長，實話給妳說吧，財政的撥款是很及時，我們賬上也的確有錢，但是這筆錢呢，我們另有他用，暫時不能給妳。”
　　“莊總啊，財政給的是工程款新，可是得專款專用的呦！”李衛東半帶威脅的說道。
　　暗含的意思則是，妳要是敢挪用財政撥付的工程款，那可是犯法的，到時候妳吃不了兜著走！
　　“李董事長，妳多慮了，審計部門對我們要求還是很嚴格的，我們哪敢拿專款幹別的，自然都用於工程了。”莊保國馬上答道。
　　“既然是用於工程，那也應該是按照工程預算來，我們這五十臺裝載機的款項，早該在預算當中了吧？”李衛東接著說道。
　　“我們肯的得按照預算做工程，但有句話叫世事無絕對，我們做工程的，總是會遇到壹些突發事件。這壹次我們就是遇到了突發事件。”
　　莊保國接著解釋道：“我們公司有壹批瀝青混凝土攤鋪機，總是出故障，往常的話，都是妳們青河重型機械廠的丁廠長，派技術人員來給做維修和保養的，這也算是我們采購重型機械廠的設備，人家給的壹點額外的服務。
　　但是上壹次招標呢，妳們廠中標了，我們沒有再買重型機械廠的設備，人家也就沒有義務來給我們提供額外服務了，所以這些瀝青混凝土攤鋪機呢，也就趴窩了。
　　我們公司就是修路的，瀝青混凝土攤鋪機不能用的話，我們什麽路都修不成，所以公司賬上的資金，現在要拿來維修和保養這壹批瀝青混凝土攤鋪機，因此才是不能把錢付給妳們。”
　　李衛東呵呵壹笑，他當然很清楚，這是莊保國為了故意賴賬而找的正當理由。
　　這個理由不光是說給李衛東聽的，也是說給國資辦的領導聽的。
　　潛臺詞就是，我們交通工程公司，按照國資辦的指示，買了李衛東的裝載機，結果重型機械廠不給我們提供額外服務了，導致瀝青混凝土攤鋪機趴窩。
　　那麽下壹次我們采購重型機械廠的裝載機，是不是就合情合理了呢！
　　李衛東聽出了莊保國的言外之意，也明白莊保國的意圖，他微微壹笑，開口說道；“莊總，設備總是出故障，應該找廠家保修啊，這是廠家應該提供的服務。”
　　“已經過了保修期了！要不然我幹嘛找重型機械廠的丁廠長幫忙！”莊保國馬上答道。
　　“即便是過了保修期，也可以找廠家維修的嘛，大不了就是花點維修費嘛。這生產廠家的維修，肯要比丁廠長那邊靠譜吧！”李衛東接著說道。
　　“我們這次就是要找廠家維修，所以才需要大筆的資金，因此才不能把裝載機的貨款付給妳們！”莊保國撅著嘴說。
　　“只是維修保養的話，也不至於花那麽多錢吧？”李衛東反駁道。
　　“我們這些瀝青混凝土攤鋪機，都是進口的，要是找廠家維修保養的話，人家得從國外派工程師來，而且還得用進口零部件，費用自然是高了。”莊保國壹副我很有理的樣子。
　　李衛東則開口問道：“莊總，方便告訴我是從哪個國家進口的麽？”
　　“日本的日立建機，李董事長應該聽說過吧！”莊保國回答道。
　　李衛東點了點頭，日立建機可是日本排名三甲的工程機械公司。
　　說到日立建機的瀝青混凝土攤鋪機，李衛東突然想起了壹件事情。
　　於是李衛東馬上問道：“莊總，妳們采購的該不會是日立的EB300型號瀝青混凝土攤鋪機吧？”
　　“沒錯，正是EB300型號瀝青混凝土攤鋪機。”莊保國開口說道。
　　“那所謂的經常出故障，應該是制動有問題吧？”李衛東呵呵壹笑，接著說道；“比如踩下制動踏板後，明顯感覺制動滯後，不能立即減速和停車……”
　　莊保國頓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妳怎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