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於厭15

　　於厭按著樹幹，突然側過頭爆發出壹陣大笑。
　　有點欣慰，就像看到壹個自閉孤僻的孩子學會了惡作劇。
　　這小小的惡作劇還怪可愛的。
　　“幺兒啊，妳把我的梯子推倒了，我怎麽下去？”於厭在樹上喊。
　　012站在樹下仰頭看，並不和他進行任何語言交流，但他的眼睛裏面有鮮明的情緒，遠比兩個月前生動。
　　這棵樹樹幹很粗，外皮光滑，樹幹筆直，兩米高處有壹根樹杈，和三米高的樹杈分別向左右兩邊生長。
　　是壹棵不便於攀爬的樹。
　　於厭觀察過後，心裏有了數。
　　他長長嘆息，故作為難地對012說：“我知道，妳推掉我的梯子，讓我只能待在這上面，就是為了讓我在這裏多陪妳壹段時間。”
　　這厚顏無恥的話，讓012後背服帖的翅膀動了動，垂在身側的手指也動了動，可能覺得手癢吧。
　　“妳都用這種辦法主動留我了，我只好在這裏多陪妳壹會兒。”於厭搖頭，抱著胳膊靠上樹幹。
　　反正是他的休息時間，在隔壁辦公室待著和在樹上坐著也沒什麽區別。
　　“不過，012，妳的食物還在上面呢，不拿下去喝嗎？”
　　於厭點了點身邊放著的血漿袋示意：“來。”
　　012看也不看轉身走向另壹棵樹，背後忽然壹聲喊：“幺兒接著！”
　　012猝不及防受到重擊，用後腦勺接了壹下血漿袋，腦袋往前偏了壹下，血漿袋啪掉在地上。
　　於厭愕然，壹沒想到自己扔這麽準，二沒想到012竟然沒反應過來。
　　012保持著腦袋被砸歪的動作，僵硬轉頭。
　　於厭壹改剛才懶散的模樣，動作敏捷地翻身，長腿壹勾踩到另壹根樹杈上，勾著樹跳下來，大步直奔門口。
　　“我要開工了，走了走了，下次再來。”
　　012的後腦勺鼓起壹個包，明顯到蘇河過來時都發現了。
　　神情凝重地問他：“012後腦勺怎麽鼓起壹個包，他的身體難道是有什麽問題嗎，要不要推他去檢查室做個檢查？”
　　012身上攜帶的病毒病菌很多都是在實驗室裏人為轉移到他身上的，雖然012沒有因為這些病毒死亡，但身體經常出問題是很正常的事。
　　為了防止突發情況威脅012的生命安全，更需要時時監控他的身體數據。
　　蘇河滿腦子搶救方案，卻聽於厭說道：“哦，那個啊，是我打的。”
　　蘇河：“？？”
　　“妳打的？！妳又故態復萌，對實驗體動手？”正義主角的表情比剛才還要嚴肅十倍。
　　“我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於厭重申，看她還滿眼懷疑，只好將剛才的小小事故原委告訴她。
　　蘇河神色壹言難盡：“康學長，妳是真的不怕死。”
　　甚至在主動找死。
　　012從來不會主動理會人，她經常來康學長這裏後，012連多看她壹眼都沒有，人類在他眼裏存在感還沒有變色蜥和蝴蝶強。
　　可她這個性情大變的學長，總喜歡去故意惹怒012，也不怕哪次被他攻擊了，那可是壹不小心真的會死的。
　　“012脾氣其實還不錯，沒有我好，但也不會隨便傷人。”
　　於厭回頭看了眼玻璃裏012的背影，嘀咕：“感覺他那個包怎麽越來越大了。”
　　“待會妳再去給012送食物的時候，記得帶藥過去，盡快把包消了，順便給他的腦袋做個簡單的檢查，別真砸出問題來了。”蘇河再三叮囑。
　　於厭瞅瞅012頭頂飆升到88的生命值，心說小夥子現在強壯著呢，強壯且吉利。
　　如果他們這兩個動不動熬夜搞研究還忘記吃飯的人，頭頂也能顯示生命值，肯定比012低，大概就剛過及格線。
　　於厭壹屋子小動物，012是食量最大的，剛來時於厭給他壹天壹餐，他從沒提出過意見，後來發現壹天三頓，他也能吃完，於厭才意識到他根本就是每天都沒吃飽。
　　012真正的食量有點驚人，他壹天可以喝下六包提純血漿，普通人造合成血液的話可以進食5000ML，相當於壹個成人的全身血液量。
　　通常在實驗室裏，像012這種危險實驗體，只會給他能維持身體基本需要的食物，不會讓他體力充沛。
　　壹旦實驗體精力充沛，就會給實驗造成壹定的麻煩。
　　這也是012習慣坐在壹個固定地方不動彈的原因，為了節省體力和能量。
　　不然按照他的基因，他會比較喜歡到處亂飛而不是睡覺。
　　察覺到012的食量，於厭開始每天給他送四頓飯。
　　這家夥只吃新鮮的，提取血漿要放在專門的地方冷藏保鮮，放在外面時間稍長就會壞。
　　能吃，消化快，這也是012身上傷好得快的原因。
　　反之，壹旦食物不充足，012也會消瘦的非常快，他剛被送來時就是那個狀態。
　　現在，除了身上舊傷的痕跡，都變得皮毛順滑了。
　　來送飯的於厭看到樹下睡著的012，順手拿著手持檢查儀器照照他的腦袋，又擠了蘇河開的藥，擦在012的腦袋上。
　　透過隔離手套摸上012的腦袋時，他發出感嘆：012的羽發是真的順滑，感覺這種羽發都沒有脫發的煩惱。
　　012可能是睡迷糊了，平時剛靠近就會警惕醒來，這次於厭都揉了好幾下，他才緩緩睜開眼睛。
　　於厭趁機多揉了幾下。
　　銀灰色的眼睛在光照下像是半透明的，於厭被驟然盯視的壹瞬間，後背本能湧出壹陣惡寒。
　　收回手，於厭沒有順著本能退後，反而湊上前眼睛壹彎說：“睡醒了，該吃飯了。”
　　012將腦袋從他手指下挪開，坐起身。
　　“幺兒啊，不要生氣了，我跟妳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剛才我都被學妹罵了壹頓了。”
　　“不然，我也讓妳打壹下？”
　　於厭扭頭將後腦勺對著012。
　　“來，妳打吧。”
　　他的腦袋裹在防護服裏，只能看到個圓圓的弧度。
　　於厭老神在在蹲著，他只是隨口壹說，不信012會真的還手。
　　誰知後腦勺上還真的傳來壹點觸感。
　　於厭心裏咯噔：不是吧，這麽記仇嗎？
　　他嘴裏唉唉唉叫，剛想耍賴阻止，後腦的手已經挪開了。
　　012似乎只是不小心碰了下，等於厭再轉頭看，他已經拿著食物飛到了樹上，背對著他。
　　逃過壹劫，於厭拎著檢查的小儀器往外走，嘴裏嘖嘖贊嘆：“真是好孩子。”
　　在玻璃外將他們兩個互動全程看在眼裏的蘇河，捂住自己嚇得亂蹦的心臟。
　　剛才那壹會兒，012擡起手摸上康學長後腦時，蘇河差點以為他要撕破那薄薄的防護服，抓住康學長的腦袋和頭發了。
　　那種危險的預感來的毫無理由，幸好沒有真的發生。
　　012已經長好的尖尖手指最後只是碰了碰就收回去，沒發生什麽可怕的流血事件。
　　“康學長，妳覺不覺得012現在的指甲太尖了，需要修壹修？”蘇河提出建議。
　　“是長挺快，下次帶個指甲鉗讓他自己剪。”於厭隨口說。
　　蘇河：……
　　“不然，康學長下次去送食物穿個厚點的防護服吧？”蘇河又說。
　　於厭心說沒這必要，周向乘那種高級防護服，012發狂的時候也照撕不誤。
　　他只要不發狂，穿什麽防護服都沒區別。這薄薄壹層防護服只是隔離病毒傳染，又不是防野獸攻擊。
　　“妳要真的擔心我哪天慘死012手下，不如早點研制出壓制他體內病毒的藥劑？”於厭笑吟吟說。
　　蘇河瞬間收起臉上的擔心：“我先下班了。”
　　她是喜歡研究，但也不能沒日沒夜加班，最近不僅要做自己的項目，還要抽時間過來研究012的病毒。
　　沒用的學長只知道在壹邊摸魚玩實驗體，可憐她黑眼圈重的都蓋不住了。
　　於厭也想下班，可惜研究室裏實驗體壹多，就有忙不完的事。
　　之前他還有三個助手在幫忙，這幾天因為中心區研究小組過來參觀的事，為了不走漏風聲，他只留下了壹個小高在幫忙。
　　盡管這樣，他還是忙到天黑，處理完手頭的事，才下班走人。
　　第五區的研究所每天直到半夜還是燈火通明，康勢的研究室是最早關門的壹個。
　　深夜，其他實驗室都有研究員陸陸續續離開了，助理研究員小高踩著外面深沈的夜色走進研究所。
　　認識他的研究員和他打招呼：“高年澤，我們準備下班了，妳怎麽這個點又回來了，不會是回來加班的吧？”
　　“不是，我落了個東西，回來取壹下。”小高說著，和他們打了招呼，匆匆走向康勢的研究室。
　　這邊壹段燈都黑了，他走過來後才隨之亮起。
　　在研究室門口驗證身份時，小高擦了擦手心的汗，盡量和平時壹樣走進去。
　　實驗室裏的實驗體們聽到聲音，在各自的區域發出動靜，龍鱷龜探出腦袋看他，腦袋撞到玻璃，發出壹聲聲的咚。
　　小高沒有在乎它，更不會像於厭那樣走過去阻止它，和它互動再把它提到熱沙池中間去。
　　小高只站在原地緊張地關註了壹會兒012的飼養區，然後就直奔控制室。
　　在這裏可以控制飼養區裏換水換氣，012飼養區裏定時噴灑消毒水功能也是在這裏。
　　小高拿出壹小瓶沒有任何標簽的藥劑，投入壹個特定的霧化水箱。
　　012的飼養區裏，和每個夜晚壹樣，冰冷的白霧從霧化器裏靜靜噴灑彌漫，維持這個區域裏的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