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往事

　　然後他爺爺笑了，聲音那叫壹個中氣十足啊！
　　“我曹，爺爺，妳又坑我？”余會非立刻明白了。
　　老爺子對著余會非眨了眨後，嘿嘿道：“對，我就坑妳了，哈哈哈……誰讓我壹個人在這無聊呢。”
　　然後余老爺子直接坐了起來，自己就把針管拔了！
　　余會非當時就懵逼了，隨後哭笑不得的看著余老爺子道：“妳……這……哎，妳這是何苦呢？要是真無聊，妳去我家啊？我老媽老爸看到妳去了，準高興壞了。
　　妳也是，當初何必跟他們死磕呢？”
　　余老爺子搖頭道：“我就想在這墓園子待著，他們就想我去他們那。不跟他們走，他們就生氣，哪有這樣的道理麽！只有他們會生氣麽？我也生氣！我不去！”
　　余會非看著如同老頑童壹樣的爺爺，笑道：“工作重要還是家重要啊？咱們家也不指著妳這壹千多塊錢過日子……”
　　余老爺子聽到這話，狠狠的瞪了余會非壹眼。
　　然後余老爺子隨手拿起煙袋鍋子，塞了壹把煙葉進去，點燃了，用力吸了壹口後，壹臉陶醉的道：“妳小子太雞賊了，我要是不老老實實的裝死，再像上次似的在家燉排骨吃，估計又被妳的眼線給看到了，騙不來了。
　　這次我可是做了全套工作的……這兩天裝死，那是壹口煙都沒抽啊，就這麽躺著……
　　哎，現在來這麽壹口，賽神仙啊……”
　　看著老爺子那嘚瑟勁，余會非基本肯定了，這老頭真沒事。
　　余老爺子抽了幾口煙後，第壹次正色的看著余會非道：“小子，妳真以為妳爺爺我就為了壹個破墓園子，就跟自己兒子兒媳婦鬧別扭？”
　　余會非反問道：“難道不是麽？”
　　余老爺子搖頭道：“當然不是，妳爺爺我要是在意工作和錢，當年也不會留在這了。”
　　余老爺子指著外面的壹片楓樹林道：“那楓樹林下面，妳知道躺著的是什麽人麽？”
　　余會非搖頭，他是真不知道。
　　余老爺子抽著眼袋，壹臉敬重的道：“當年抗美援朝結束後，壹支誌願軍過來了，就駐紮在那裏！”
　　余會非不解的道：“駐紮在那，跟我們在這有什麽關系麽？”
　　余老爺子搖頭道：“他們都得病了，壹種誰都治不好的病。傳染病，誰過去誰死。他們將自己封鎖在了樹林裏……”
　　說到這余老爺子吐出壹口濃煙，煙霧繚繞在小屋子裏，讓陽光都昏暗了幾分。
　　“他們為了不傳染給別人，放棄了最後治療的希望，集體坐在樹林裏唱著軍歌走的。聽說，當時村民們想要給他們送壹口吃的，都被他們拒絕了。用他們的話說，糧食得來不易，他們吃，浪費了。
　　有村民跪在那，求他們吃。
　　他們就跪下，磕頭，求村民離開。
　　村民不走，磕頭不止。
　　若是靠近，開槍自殺……”
　　說到這，余老爺子的聲音哽咽了……
　　“他們是戰場上的英雄，也是戰後的英雄。
　　奈何那壹場病，哎……
　　當時為了給他們收屍，不少村子裏的人都是寫了遺書後，自發的沖上去的。
　　那壹群，有些人就沒回來了。
　　李老板的父親就在那群人當中，他尋找了這些人二十多年。
　　找到後就投資建造了這座公墓……
　　我當年之所以留下來，就是在這守護那些先烈。
　　畢竟他們躺在這裏，四下無親的，總得有人照顧吧？
　　他們用鮮血和生命，給了我們現在的生活。
　　我們這些活人，總得回饋點吧？”
　　“這事兒政府知道麽？”余會非問。
　　余老爺子搖頭：“知道，所以這塊地才能批下來，否則妳也不看看咱們這窮山僻壤的地方，怎麽可能給妳弄公墓？
　　每年都有人過來祭拜，但是因為這裏是商業公墓，政府也不好安排人來接手。
　　再說了，咱們這窮地方，政府接管，未必有李老板照顧的好。
　　也有人提出過給這些英雄移走，但是最終還是放棄了。
　　因為他們到底是那支隊伍，其實包括李老板，都不確定。他甚至都不確定自己父親是不是真的在其中……
　　什麽都沒留下，大家什麽都不知道，往哪遷啊？還不如留在這呢。”
　　聽到這裏，余會非當時沈默了。
　　他本以為自己爺爺留下來就是因為人老了，任性。
　　到了那時候，他才知道，不是人老了任性，而是作為壹個後來者，對於先烈的尊重，選擇了留下來。
　　他爺爺，其實也是個英雄。
　　壹陣風吹過，余會非打了個激靈，從回憶中清醒了過來，對著墓碑笑道：“本以為妳走了，我就再也不用經常來這墓園子了……現在看來，我這輩子怕是也走不了了。”
　　說完，余會非回去找了鋤草的工具，以及抹布和臉盆，打了壹盆水後，開始壹個墓碑壹個墓碑的擦著，擦完了就開始人工除草……
　　深秋時節，這大山裏紅葉漫天，大風壹吹，總有樹葉飛進來。
　　要打理著墓園子也是壹件十分麻煩的事情……
　　若是以前，余會非絕對無法安靜的打理這些東西，但是經歷過許多事情後，余會非的心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安靜的打掃著這裏的壹切，臉上盡是恬淡的寧靜之色……
　　或許，他打掃的不僅僅是墓園，還有他心中的那片田吧。
　　等傍晚的時候，牛頭馬面無比興奮的來到了餐桌前。
　　余會非道：“啥事啊？這麽高興？”
　　牛頭嘿嘿道：“這兩天我們偷偷的進山裏巡視了壹圈，終於找到了合適的下手目標了。”
　　余會非這才想起來，崔玨之前說過要幫他修葺、改造這四合院的，讓他更加符合鬼神的氣質。
　　這幾天，黑白無常和余會非沒閑著，他們也沒閑著，入夜就去後山轉悠。
　　余會非叮囑道：“有目標是好事，但是不準破壞好樹。”
　　馬面道：“放心，要說敬畏生命，我們陰神比妳們人類還要敬畏。畢竟，我們每天都跟形形色色的靈魂打交道，十八層地獄都去過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們這次找的是壹顆枯死的老樹……
　　今晚砍了它，回頭再種上幾棵樹，算是回饋大自然了。”
　　余會非聽到這話，也就放心了。
　　等天黑透了，牛頭、馬面以及崔玨就開始收拾東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