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大秧歌

　　英烈們的故事或許不出名，他們甚至自己都沒有名字傳下來，但是在秀林，這就是所有人的父母、爺爺奶奶、先祖！
　　余會非在人群中看到了茍不同，看到了平哥，看到了老張頭，也看到了壹些陌生的面孔，似乎是遊客。
　　但是大家沒有壹個嬉皮笑臉的，此時此刻都匯聚在這裏，莊嚴肅穆。
　　站在最前面的不是蔣三生，而是壹名滿頭白發的老人！
　　老人臉上有壹道嚇人的刀疤！
　　正是那個當年參加過戰爭並且活下來的老兵！
　　他多大歲數了，叫什麽，其實大家都不知道。
　　因為他從不說……
　　但是因為他臉上的刀疤，所以大家都喜歡叫他：“刀爺！”
　　刀爺沒有兒女，沒有子嗣，沒有老伴。但是村子的人，都自發的成了他的親人，孩子都是他的孫子……
　　所以刀爺在村子裏的地位很高。
　　刀爺揮揮手，壹些調皮的孩子也安靜了。
　　刀爺道：“諸位，老少爺們們！我沒啥可說的，年年都是那些話，年年說……絮叨，煩了！
　　總之，我這個還活著的糟老頭子，代表我身後這些已經躺下的兄弟，謝謝大家了！”
　　隨著刀爺壹聲喊。
　　蔣三生大吼壹聲：“祭祀開始！上香，擺案！”
　　隨著他壹身呼喊，有人擡著桌子上去了。
　　香爐擺好，香火點燃……
　　壹整頭豬壹整頭羊，壹整頭牛擺了上去！
　　隨後又有壹個大鐵盆放到了前面，蔣三生大吼壹聲；“點火！”
　　跟著鐵盆裏火光沖天！
　　然後蔣三生高呼：“祭祀！拜英烈祖宗！”
　　三千人齊聲吶喊：“拜祖宗！”
　　然後跪下行禮磕頭……
　　余會非發誓，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他自問長這麽大，已經不會哭了……
　　但是看著這樣的場面，他莫名的想哭，然後就哭了。
　　後面的場景余會非已經不記得了，只是記得大家人手壹張紙錢，壹路排隊走過火盆，將紙錢扔進了大火盆裏。
　　雖然過年是大喜的日子，但是這壹刻，很多人都哭了。
　　孩子們跟著大人，懵懵懂懂，但是余會非知道。
　　參加過這樣儀式的孩子，長大後，就算成就不行，至少不會忘祖！
　　遠處，牛頭馬面等人偷偷的看著。
　　張仁也看著，最終張仁感嘆道：“人道如螻蟻，卻又鑄了蒼穹。這或許，就是天道坍塌，妖道破滅，人道當興的原因吧……這個年沒白過。”
　　然後張仁走到了牛郎身邊，上下打量著牛郎，問道：“妳就是牛郎？”
　　牛郎橫著壹雙眼睛，楞是看不上這個張仁，哼哼道：“啊……是……別煩我。”
　　張仁：“@#￥……”
　　壹夜過去了。
　　余會非卻是壹晚上沒合眼，躺在床上發呆，腦海中盡是今天所見所聞。
　　尤其是那三千人的祭祀場景，更是看得余會非震撼莫名。
　　他見過壹些大型的祭祀活動，但是那些活動很多都是形式上的，壹群人表演節目啥的，雖然莊重肅穆，但是始終少了點什麽。
　　現在他知道少了什麽了，少了共鳴，少了人們內心的感情。
　　那些是表演，這些才是最真實的樸素無華的情感釋放。
　　第二天，隨著大公雞的叫聲，余會非等人起床了。
　　然後余會非就看到牛郎在洗臉，張仁蹲在邊上笑呵呵的說著什麽。
　　結果牛郎沒好氣的白了他壹眼道：“妳嘴咋那麽碎呢？打聽那麽多幹啥？大老爺們，不頂天立地，婆婆媽媽的！”
　　然後牛郎騎著白野豬就跑了。
　　順帶著豬圈裏那白野豬的姘頭小白豬也跟著跑了……
　　對此，余會非是十分有意見的。
　　那白野豬已經被馴服了，而且有靈性很聰明。
　　妳牛郎騎著就騎著了……
　　但是妳丫的把那家豬也領出去幹嘛？
　　那家夥跑丟了，妳賠的起麽？
　　跑瘦了，以後還咋出欄？
　　下面張仁碰了壹鼻子灰後，搖搖頭，出門去了。
　　余會非道：“老哥，妳等會。出去我帶妳出去，妳別亂跑！”
　　余會非真怕這些新兵蛋子亂說話，給他這裏捅出去。
　　張仁到是聽話，就在下面等著。
　　余會非洗了壹把臉，隨便刷了刷牙，然後跟崔玨打了個招呼後，就帶著張仁出去了。
　　大年初壹，拜大年。
　　出了門，就看到許多人拎著東西四處亂竄，雖然都是壹個村的，大家很熟了，不過該拜年還是要的。
　　尤其是小孩子，壹個個的顯得十分的興奮。
　　不過更多的人則開始鎖大門了，然後壹個個的興高采烈的往村子外走去。
　　張仁好奇：“他們這是幹什麽去了？”
　　余會非道：“哦，他們應該是去看大秧歌吧，過年的時候幾個村子都會湊齊了壹支秧歌隊，挨家挨戶走。”
　　張仁皺眉：“大秧歌？這是什麽東西。”
　　余會非道：“妳們上面，沒大秧歌麽？”
　　張仁搖頭：“沒有，基本上都是跳舞什麽的。”
　　余會非道：“看來妳們上面也沒啥意思麽，以後別說我們凡間是萬丈紅塵了。妳們那不是紅塵，妳們那是單調無聊……走，今天老弟帶妳去長長見識，看看這紅塵大秧歌！”
　　說著話，余會非已經拉著張仁跟著人流往村子壹邊走去了。
　　到了村子口，果然看到壹大群人穿的花花綠綠的，遠看是戲服，近看就是披在身上的紅紅綠綠、龍鳳呈祥、百花齊放的床單被罩，腦袋上蒙的是枕巾、毛巾之類的東西，個別的帶了大墨鏡。
　　壹個個的看起來，到是也有壹種另類的時尚。
　　只不過仔細壹看這些人的臉，好家夥，壹個個的最起碼得四十歲起步了！
　　男人還算苗條，但是那些女人則壹個個的虎背熊腰的！
　　看到這壹幕，余會非早有準備了。
　　大秧歌這東西不同於尋常的藝術表演，那些表演看得是人，看的是腿，看得是身材啥的。
　　大秧歌在東北，更多的是玩的壹種氣氛和精氣神。
　　嗩吶壹響，全場蹦跶，瞬間這冰天雪地就能給妳扭出春天的浪漫來……
　　所以余會非並不嫌棄，反而等著看熱鬧。
　　結果壹回頭，張仁不見了。
　　余會非正四處找張仁呢，就看到那邊壹陣鬧騰。
　　余會非墊著腳往那邊看，只見張仁被壹群中年婦女如同拖死狗似的往秧歌隊裏拖啊！
　　這家夥穿的是古裝，帶燙金的那種。
　　壹開始余會非沒在意，但是等他混到了秧歌隊裏，余會非眼睛壹亮——這貨不會是天上秧歌隊的吧？
　　沒錯，他的衣服和那些穿著紅紅綠綠，不是鳳凰就是真龍的老土床單被罩的婦女老爺們們，簡直如出壹轍啊。
　　難怪他被抓過去了，這是被當做壹個隊的了。
　　早就說過，這秧歌隊也不是壹早就有的，存粹是幾個村的村民們臨時組成的。
　　妳要扭秧歌，很簡單，換上衣服直接過去就行了。
　　張仁那壹身衣服，看樣子是被誤會了。
　　這時候，壹個婦女喊著：“人差不多了，隊長開搞吧！”
　　“好嘞！音樂走起！”最前面，蒙著紅頭巾，將被罩當披風的男子應和壹聲，壹擡手，手中的大紅扇子打開，帶頭就扭了起來。
　　他壹動，樂隊也跟著吹響了，頓時鑼鼓喧天，嗩吶齊鳴！
　　邊上早有準備的人也將壹根根二踢腳送上了天。
　　壹群人跟著隊長就那麽扭了起來，壹個個的動作利索，眼神犀利自帶壹種興奮與開心，隊伍壹邊扭壹邊往村子裏走，帶起壹股人潮，非常的熱鬧。
　　張仁被壹群婦女夾在中間，以手掩面，老臉通紅，那是根本不敢擡頭啊！
　　那些婦女也看出他不對勁了，但是隊伍都走了，前面的不管，後面的著急啊。
　　壹名婦女直接把其的揮舞著大巴掌對著張仁的翹臀就是壹巴掌：“走起！”
　　張仁就跟觸電似的，跳的老高，那叫壹臉的尷尬啊！
　　到是那大姐顯得格外的興奮，感受著手上的觸感，頗有壹種再來壹巴掌的沖動。
　　嚇得張仁趕緊往前走……
　　余會非見此壹陣無語，他是不會上去撈人的。
　　笑話，農村大秧歌的規矩，妳要麽在邊上站著看，要麽上去扭。上去了，音樂不停，妳就別想下來。
　　余會非也不會扭秧歌，只能在邊上看著，他若是上去了，不會比張仁更舒服。
　　張仁壹開始是各種不好意思……
　　但是隨著秧歌隊往前走，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壹開始的少數人表演讓他覺得另類，但是當跳的人比看的人多的時候……
　　他就沒那麽尷尬了。
　　余會非聽著音樂，看著那麽多人在跳，他腦子壹熱也下場了。
　　余會非直接從壹個阿姨那裏接過扇子，湊到張仁邊上，壹把拉開他遮擋臉的手道：“看看吧，都跳呢。妳不丟人，妳要是不跳才丟人。”
　　張仁看看四周，發現果然大部人都下場了。
　　有老有少的，還有那小孩子也跟這蹦跶。
　　在聽著聽音樂聲，以及余會非帶著，壹咬牙，拿過扇子也跟著蹦跶了起來。
　　這壹蹦跶，他驚訝的道：“哎？哎……這……不太難啊。”
　　余會非道：“妳都是神仙了，身子骨好著呢。這扭秧歌重點不是姿勢，是精氣神。來，喜慶點，笑起來！別哭喪著個臉……”
　　余會非說著話，學著別人大笑著，擠眉弄眼的，到是有點那麽個意思了。
　　張仁跟著學竟然也有模有樣的……
　　隨著人越來越多，他是越來越放得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