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寂者·孤獨的少年

　　壹片山坳中，炎炎烈日之下，壹群十三四歲的少年，正在虎虎生威地練習著拳術！
　　“氣要足、步要穩、肘要狠、拳要準！”
　　在少年們組成的方陣之前，壹個身穿狼皮衣服的中年大漢，正在大聲地指點著，道：
　　“妳們是守護部落的血衛！修為不足、戰力不強，不止妳們要死，就連妳們的父母、妳們的妻兒，也都會死！”
　　“這套魔牛拳，最是錘煉筋骨，必須勤學苦練，容不得絲毫懈怠！”
　　中年大漢的目光從壹個個少年身上掃過，那些少年的身上都已經是大汗淋漓，但是，此刻卻都在咬牙堅持。
　　能夠成為部落血衛，乃是最大的驕傲和榮譽！
　　中年大漢略感滿意，道：
　　“再練十遍！憑妳們的基礎，想要讓魔牛拳初見成效，需要苦練壹個月才行！”
　　說完之後，他轉身又看向了不遠處，壹群正在圍觀的孩子，喝道：
　　“這裏不是妳們該來的地方，滾！”
　　中年大漢身經百戰，極具威嚴，此聲壹出，那些孩子大多壹哄而散。
　　但，其中壹個，卻依舊立在原地。
　　他看上去十二三歲的樣子，他的身體羸弱，瘦骨如柴，身上連壹件獸皮衣服都穿不起，穿的是樹皮衣服。
　　他看著中年大漢，似乎用盡了很大的力量，才站在原地不動。
　　中年大漢走了過去，道：
　　“為什麽不走？”
　　少年指著那群正在練武的孩子，道：
　　“我……我想和他們壹起學。”
　　中年大漢道：
　　“修煉？”
　　少年重重點頭，道：“嗯！”
　　中年大漢忽然把手，放在了少年的肩膀。
　　這壹刻，壹股靈力，忽然從大漢的手中，傳入少年的身體，少年頓時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的臉上全是虛汗，瘦弱的小臉也變得無比蒼白。
　　“妳不行。”
　　中年大漢卻只是淡淡地開口，道：
　　“妳沒有靈骨，承受不起靈氣，靈氣入體，宛如針紮，用不了三天，妳就會死。”
　　“回去吧，當壹個普通人，並不比當血衛丟臉，為部落種谷物，和為部落死戰，是同等的榮耀。”
　　說完，中年大漢負手轉身，就要離開。
　　“普通的骨頭……不能修煉嗎？”
　　但，少年卻握緊了拳頭，看著中年大漢的背影，道：
　　“再試壹次！”
　　“我壹定，壹定不會倒下！”
　　他的眼中，寫滿了堅定。
　　中年大漢轉頭，看著這個少年，道：
　　“妳真的想試？”
　　少年用力點頭。
　　“識字麽？”
　　中年大漢發問。
　　少年道：
　　“認識……跟著阿公學過。”
　　中年大漢眼中露出壹抹了然的神情，所謂的阿公，在部落之中只有壹位。
　　那是壹位學者，受人尊敬，跟著他生活的……都是部落中的孤兒。
　　“這篇心法，可以導氣入體，妳隨便試。”
　　他直接取出壹張獸皮，遞給了少年，而後轉身離去，再也不看少年壹眼。
　　他見過很多不甘心的人，但，沒有根骨，便只能平凡！
　　那篇心法，在大荒之中，都不是秘密，是最基礎的引氣入體之法。
　　但，縱然最基礎，最簡單，普通人也根本不敢嘗試。
　　沒有根骨者，靈氣入體，是壹種酷刑，會直接痛得昏死過去。
　　他不打算用嘴巴說服壹個倔強的少年。
　　他喜歡用事實。
　　而少年拿著手中的獸皮，他眼睛中露出壹種前所未有的堅毅。
　　……
　　壹轉眼，壹個月過去了。
　　中年大漢依舊訓練著這些未來的“血衛”！
　　他的進度，越來越趕。
　　“快快快！妳們的進度太慢了，等血鴉部打過來，妳們根本無壹戰之力，需要更強！”
　　這些少年，已經被他訓得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了。
　　期間，部落的首領曾前來巡視過壹次，那壹次，部落首領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壹場戰爭似乎已經悄然到來。
　　但，能夠為部落而戰的血衛，卻已經有限！
　　“太弱了……實在不行，給他們服用斷骨草吧！”
　　另壹個身穿皮甲的中年人留了下來，他背著壹把碩大的戰刀，脖子上有壹條蜈蚣般的刀疤，平靜地開口。
　　負責訓練血衛的中年大漢，卻是猛然看向他，道：
　　“斷骨草……可以淬煉他們的骨，讓他們從練血境，提升到淬骨境，但是，死亡率太高，縱然僥幸活下來，他們的未來也會被毀了！”
　　練血，淬骨，通脈，內火、天靈！
　　這是修煉的境界，縱然部落首領，也只是通脈境的強者而已，而內火階段的高手，都是壹方霸主！
　　天靈境界，在整個大荒中，都是王！
　　而這些未來的血衛，全都只是練血境而已。
　　而淬骨境，才算是中堅戰力，這些少年上戰場……會死得非常快！
　　想要快速提升他們的實力，只能用淬骨草，短時間淬煉骨骼。
　　但，副作用非常明顯，死亡率極高，而且，用淬骨草淬煉的骨，未來不再具備進化的潛力，壹生都只能止步於此了。
　　“如果他們不能上戰場……整個部落或許都沒有未來了。”
　　身著皮甲的中年人卻只是嘆息了壹聲。
　　中年大漢沈默了。
　　沈默著。
　　忽然，他感知到了什麽，忽然轉頭。
　　在夕陽之下，他看到了壹個少年，那少年身體羸弱，但是壹步步走來，身形卻很穩，他的身影被夕陽拉的很長很長。
　　“妳還不死心……”
　　中年大漢開口，但，他話音還沒有說完，已經覺察到了什麽，震驚地道：
　　“淬骨境？！”
　　他看著這個少年，瞳孔都是壹縮！
　　壹個月前，這個少年連練血都不是，壹個月後，就成為了淬骨級強者？
　　這怎麽可能……
　　天方夜譚！
　　“淬骨……？”
　　少年有些迷茫，但，迷茫的神色壹閃而過，他咬咬牙，看向中年大漢，道：
　　“請您再試壹次！”
　　他挺直身體，道：
　　“這壹次，我壹定不會再跌倒！”
　　中年大漢走到他身前，伸手，放在了他肩膀上。
　　但，少年卻遲遲沒有感覺到那種劇痛感。
　　他擡眼，疑惑地看向大漢。
　　“妳叫什麽名字？”
　　中年大漢也看向他，眼中似乎已經多了壹種別的神色。
　　少年道：
　　“阿公叫我……孤者。”
　　中年大漢有些疑惑，他有些疑惑，這算什麽名字……
　　但，他沒有多管，道：
　　“妳用了斷骨草？”
　　孤者點點頭，道：
　　“我……我這算作弊嗎？”
　　他臉上有壹些擔憂。
　　但，中年大漢卻忽然笑了壹下，道：
　　“算。”
　　孤者少年的臉上，緊張起來。
　　“不過這種弊，整個部落只有妳壹個人能作，所以，我允許妳……成為血衛！”
　　中年大漢開口。
　　聞言，少年孤者臉上頓時湧現出興奮之色！
　　“入列吧，和他們壹起，修煉魔牛拳。”
　　中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當即跑進了血衛的隊伍中。
　　他的身影宛如壹道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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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骨草……居然讓壹個平凡根骨的人，骨骼達到了淬骨級……”
　　中年大漢旁邊，身穿皮甲的帶刀大漢，臉上閃過壹抹驚色。
　　這種實驗，不是沒有人做過。
　　可，普通人服下斷骨草……都死了。
　　就連練血境界大成的人，若是服用，生還率也只有五分之壹！
　　這個名為孤者的少年……簡直是壹個奇跡。
　　“去找壹下阿公，我很好奇……這究竟怎麽做到的。”
　　中年大漢開口，道：“如果可以……我們部落，或許有救了！”
　　如果其他人也行，那麽，部落中將會誕生更多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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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後，他們便抵達了壹個石屋之前。
　　壹個老者，正在搗藥。
　　他身形佝僂，須發花白。
　　“戰石、狂刀，見過阿公。”
　　中年大漢和帶刀中年人開口。
　　老者擡眼，看著戰石和狂刀，疑惑了壹下，但，隨即嘆息了壹聲，道：
　　“為了孤者而來的？”
　　中年大漢戰士點點頭，道：
　　“壹個月……只用了壹個月，他的骨骼，就達到了淬骨級，能夠承載靈氣了！”
　　老者卻道：
　　“是啊……壹個月，壹個月這麽久。”
　　他忽然轉身，帶著兩人，走進了壹間陰暗的密室。
　　密室之中，放著很多瓶瓶罐罐，瓶罐上刻畫著血色的符文。
　　仿佛感應到生人進來，那些瓶瓶罐罐劇烈搖晃起來，似乎有猛獸在死後，像是有怨鬼在嚎哭。
　　縱然戰石和狂刀，久經戰陣，此刻卻依舊不禁打了個寒顫。
　　在陰暗的密室前方，兩根原木綁成了壹個十字架，十字架上還搭著帶血的繩索。
　　“我知道妳們為什麽而來。”
　　老者緩緩開口，指著前面的十字架道：
　　“他被綁在這裏壹個月，每隔壹個時辰，就會服下壹株斷骨草。”
　　聞言，戰石和狂刀，都是臉色巨變！
　　每壹個時辰，服下壹株斷骨草？
　　這……太過驚人了。
　　就算是練血境，壹生也最多服下壹株！
　　而那個少年，這壹個月內，該吃了多少？
　　近千株！
　　“他……怎麽活下來的？”
　　戰石失神地開口。
　　老者指著旁邊那些瓶瓶罐罐，道：
　　“這些厲魂，可以代死。”
　　戰石掃了壹眼周圍的瓶瓶罐罐，更都是心驚了。
　　那是壹種邪術，讓厲魂進入自身，如果能夠壓服那些鬼魂，便等於擁有了第二條命。
　　但代價非常大……壹旦厲魂進入普通人的體內，原本的魂魄就會被吃掉。
　　等於被奪舍了。
　　就算活下來，也往往會發瘋的。
　　整個部落中，無人敢嘗試。
　　“他讓厲鬼進入了自己的身體，然後吞吃了那些厲鬼，代替他死去。”
　　老者露出了壹抹復雜的笑容，道：
　　“他成功淬骨，前後活活吞吃了七百八十壹條厲鬼！”
　　這壹刻，整個屋子中，寒冷如死。
　　戰石和狂刀，都已經怔住了。
　　“他……沒有被奪舍？”
　　狂刀喃喃著。
　　老者搖搖頭，道：
　　“沒有……他的意誌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更強，他的靈魂……讓鬼都害怕。”
　　“他是孤兒，是我見過最孤獨的孩子，所以，他叫孤者。”
　　孤者。
　　戰石則是感受到了壹種前所未有的心悸，道：
　　“他……來自何處？”
　　老者道：
　　“壹個路邊撿來的孩子，並無特殊，不用害怕和懷疑，他今年十二歲，體內的魂魄也只是十二歲，並不是什麽惡鬼棲居。”
　　他的聲音宛如夢囈，道：
　　“在路邊之前，我也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那時他六歲。”
　　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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