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報恩與尋仇，當爹與造孽

　　“小友，可有余酒……？”
　　山巖斷石邊，洛羽身後突然傳來了壹位老者的聲音。
　　聞得此聲，他只覺脊背冷汗瞬間激出，腦後寒意四起！仿佛自己正被無數利刃環伺，那徐徐拂動周身的夜風，無形之中竟發出‘喑喑’威壓之聲，直刺向七竅識海！
　　見此，洛羽雙目壹凝，體內真龍威壓宣泄而出，同時沈聲抵抗道：“前輩，既要飲酒，何故相戲？”
　　說話之間，洛羽體內玄龍靈，已環伺護衛著識海，遊刃有余地將那襲來的神識威壓抵擋在了體外！
　　“恩？”壹道瘦小的老者身影，慢慢顯露在了洛羽身後壹丈外。
　　老者顯得有些意外！
　　他身著壹件脫色得極為嚴重的淡紫色長衫，負手而立月光之下，那長長的禦風圍脖正隨夜風徐徐而動。老者稀眉長須髯，面容雖顯蒼老，卻異常剛銳，尤其是那壹頭有別於他人的寸許短發，根根如針刺壹般齊整，讓人頓生銳勁之氣。
　　老者似乎不願就此罷手，只見他那稀疏的蒼眉壹凝，神識威壓已瞬間激增，如山嶽般罩壓而下：“小友酒量不淺，老夫怕小友不願割舍美酒。”
　　話音未落，老者的神識威壓已再次罩臨己身，洛羽只覺威壓陣陣，如天塌地陷壹般，讓人直欲窒息！
　　此刻，洛羽不知老者意圖為何？他只得硬撐。不過，還好經過上次吞噬逆殘魂後，玄龍靈得以突破變強，還能勉強抵抗。
　　在最初的猝不及防後，洛羽瞬間便恢復如常！
　　玄龍靈此刻正護衛在識海，全力抵抗著這‘喑喑’不絕的老者威壓。
　　而洛羽則回首側目余光看向身後老者，顯得頗為‘輕松’：“壹葫穿腸水，當不得美字。前輩若不嫌棄，大可壹試，只怕這辛辣之物入不得尊口，嗆著。”
　　說著，洛羽將酒葫蘆放在了左近的地面之上。
　　“哦？”望著洛羽的舉動，老者頓生好奇，隨即露出了壹抹笑容。
　　神識威壓隨之盡去，腳步聲緩緩臨近。
　　老者雖然面帶淡淡笑容而來，但他內裏卻並非如此。此刻，他心中顯得有些驚訝，眼前這獨坐斷石峭壁處的少年，臨危不懼之中，竟讓他有種看不透的感覺！
　　方才他用心神識威壓試探，雖說未盡全力，但也不是區區凝星修士可以抵擋的。可這少年只在最初瞬息的‘慌亂’之後，便將他的神識威壓給抵擋在了識海之外！
　　要知道，他方才神識威壓壹觸這少年時，已知此人雖然毫無修為，但體質卻極為強悍。可這，才是他真正為之驚訝的地方！
　　因為山海煉體士極少，可謂鳳毛麟角。煉體士雖然肉身強悍，但也有其薄弱命門，那便是神識！煉體士因為專註於煉體，期望能憑借肉身成聖，踏破虛空，聖體成道。所以自然要舍棄對識海的錘煉，而專註其身。
　　可以說，煉體士是壹種極端的修煉體系。也因為其優缺點明顯，所以之後才出現了，另壹種煉體士，外修煉體士，以此彌補神識缺陷的不足。
　　但，他可以肯定眼前的少年，並沒有修為。沒有修為，卻可以抵抗他的神識威壓，還顯得那麽輕松？
　　要知道，他可是莫家的老祖莫來，神影後期八層的神君。
　　只說此刻，莫老祖對眼前的少年，已頗感興趣！至於他為何要尋洛羽，又如何能尋到洛羽，那自然有其獨到之處。
　　拿起酒葫蘆，隨意地坐在了洛羽身旁。見洛羽伸手微笑，做了個請的動作。莫老祖比劃了下酒葫蘆，便仰頭飲了壹大口。
　　“啊~！”莫老祖只覺壹股濃烈的藥味，瞬間潤喉而下，酒水如烈火般侵洗五臟六腑……
　　摸了魔胡須，放下酒葫蘆，他贊嘆道：“好酒！”
　　洛羽微微壹笑，收回目光，看向了殘月：“老前輩真是與眾不同，您可是第壹個說這酒好的。”
　　“哦？”莫老祖有意思地看向身旁，這相貌平平的少年：“此酒有益，常飲可增固體質。”
　　說著，他將酒葫蘆遞給了洛羽。
　　洛羽看了眼微笑以對的莫老祖，便爽朗地接過，仰頭便飲，飲罷贊道：“前輩高人，見識廣博。”
　　莫老祖不置可否，擺手道：“老夫可當不得高人二字，為妳制酒者才是高人。只不知是何高人啊！？”
　　說著，他眼神灼灼地望向了洛羽。
　　而洛羽只微微壹楞，便料定這老者是要打聽他底細！於是他故作驚覺歉然壹笑，抱拳道：“小子散修鬼面生，方才失禮，還未請教前輩尊稱。”
　　“恩？”莫老祖撫須笑看向了洛羽，暗道，‘好小子，夠謹慎的！本想問這他底細，不曾想他倒以退為進，先請教試探起老夫了！’
　　見此，莫老祖也不避諱，畢竟知道他身份的也就那麽幾個老東西。
　　想到這，他便開口道：“莫來。”
　　洛羽壹聽‘莫來’二字，頓時掃過這老者脖頸衣肩上的圍脖，隨即更是恭敬道：“原來是萬仞山莫家老祖！晚輩失禮，拜見莫老前輩。”
　　莫老祖先是壹楞，隨即他看了眼自己的禦風圍脖，便笑指洛羽道：“小友眼毒啊！”
　　顯然，這小子已通過自己衣著、名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因為，他莫來很少出現在外，雖是神影後期，卻名聲不顯。知道他身份的也不過各宗世家寥寥數人，無壹不是同輩‘老古董’。而眼前這鬼面生，不過區區壹散修，卻能憑借少量信息，便推斷出他的身份，可見其眼力不俗，見微知著。
　　見莫家老祖道自己眼毒，洛羽是極不謙虛的樂呵著謝道：“謝前輩誇贊。”
　　洛羽能猜出對方是莫家老祖的身份，自然不是胡亂揣測。其中有莫老祖所思兩點，但更重要的是方才神識威壓之際，他已明顯感覺到，那威壓席卷而來之時，仿若萬千刃氣排雲推浪而至，像極了莫家的神通術法。
　　且能用神識威壓，輕而易舉致使玄龍靈傾盡全力抵抗，那這老者的實力必然是深不可測。因為他曾承受過君家老祖的神識威壓，相較之下，眼前老者明顯要更勝壹籌。
　　所以，洛羽在得知老者名諱之後，最終斷定眼前之人，乃是莫家老祖！
　　莫老祖接過酒葫蘆，有壹搭沒壹搭地問道：“小友這是要去哪？”
　　洛羽也不猶豫，順口便道：“小子散修壹個，四海飄蕩。”
　　莫老祖點了點頭：“四海飄蕩……好啊。”
　　見莫老祖坐那只故喝他的藥酒，再也不說話，洛羽到有些納悶了。他可不認為莫家老祖是路過巧遇，什麽順便討要個酒水吃的。
　　常言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不是？
　　想到這，洛羽看向莫老祖，請教道：“不知前輩何往？”
　　莫老祖則淡淡道：“找壹仇人和壹位恩人。”
　　聞聽此言，洛羽心中疑惑：“仇人，恩人？”
　　“不錯。”莫老祖依舊語氣平淡道：“此人對莫家有恩情，卻也與我莫家有大仇！”
　　洛羽愕然道：“仇人恩人是同壹人？”
　　莫老祖看向了洛羽，微微點頭。
　　感受到莫老祖那慢慢顯露的寒意，洛羽越發的疑惑了！只感覺這股寒意，似是向著他而來？
　　望著神色慢慢顯露警惕的洛羽，莫老祖淡淡問道：“小友想知是何人嗎？”
　　洛羽壹聽，心神壹顫，暗罵道，‘鬼才想知道！媽的怎麽感覺只要壹問，他便會幹了我？’
　　想到這，洛羽故作壹副乖巧的笑容：“這個，老前輩，小子能不知道嗎？”
　　“哼！”莫老祖輕哼了壹聲，壹字壹句道：“鬼面生。”
　　“恩？老前輩您叫我……”對於這樣的稱呼，洛羽顯得莫名其妙！可不過半息，他便驚覺地指著自己：“我？”
　　對於莫老祖要尋的人竟然是他，洛羽更是莫名其妙！
　　似乎看出了洛羽的疑惑，莫老祖淡淡道：“山海難道還有第二人叫鬼面生？妳也許還不知，斷龍池秘境壹行，鬼面生之兇名，已響動山海修真界年輕壹輩中，甚至有人稱妳為狂士。”
　　洛羽警惕地望著眼前的莫老祖，先前他還以為這老前輩並無惡意，畢竟他與莫莊莫童倆兄妹關系還不錯。可如今這莫老祖的言行，分明就是特意來尋他黴頭，至於是何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只見莫老祖語氣越發冰冷道：“怎麽？還想抵賴？”
　　洛羽皺眉，不解道：“老前輩是否有所誤會？晚輩與莫家並無恩怨，反而與莫莊莫童兄妹相處融洽。”
　　“哼~誤會？”莫老祖悶哼壹聲，眼中已寒芒閃動，盯著洛羽：“莫童腹中嬰孩是何故？”
　　“嬰孩？啊~莫童有孕了！？”洛羽驚掉了下巴！暗道這莫童仙子有了娃，竟然還敢在外面和人打打殺殺，夠豪橫！
　　可隨即他便尷尬道：“老前輩您看啊，小子非常理解您此刻激動的心情，可莫童仙子腹中有子，照理您是不是應該先問問孩子他爹？而不是晚輩……”
　　莫老祖面無表情地註視著嘎笑的洛羽，冷淡道：“妳說的很有道理，所以老夫在問妳。”
　　“恩？”洛羽頓時傻了！心中暗道，‘見過碰瓷的、騙錢的，沒見過這樣的啊！？這不是硬生生的讓我頂包，當便宜丈夫與爹嗎？當我年少？豈有此理，這不是欺負老實人？’
　　想到這，洛羽……連忙陪笑道：“老前輩，您可別開晚輩玩笑，晚輩膽小。”
　　“膽小？”莫老祖哼聲壹笑：“妳贈莫莊那小子造化果，老夫本欲還恩於妳，可莫童卻因妳……”
　　聽著莫老祖的說詞，洛羽震驚難平：“莫童被……被虛空亂流……！”
　　原來，莫老祖還真是來尋他，因為他給了莫莊壹顆造化果。莫家族風，恩怨分明，別人有恩壹分，他們也要十分以還。
　　可莫老祖此行也有另壹個目的，那便是誅殺與莫童有染的男子！因為他莫家的鎮族至寶九寸心，已認那腹中子為主，破碎虛空與莫童壹起消失了！
　　而這壹切的根源，便是莫童腹中尚未成形的胎兒！若莫童腹中無恙，即便得不到九寸心認主，九寸心亦不會消失。可現實卻是，九寸心認了那尚未成形的胎兒為主，破碎虛空而去！他莫家驟失鎮族至寶，自然要問罪那與莫童有染之人！
　　莫老祖采莫童遺落精血，用大神通追蹤至此。這才發現仇人與恩人竟然是壹人，便是眼前的小子，鬼面生！
　　莫老祖是心中通透明了了，可洛羽卻是越發迷糊了！
　　只見他難以置信道：“莫童怎麽會……？怎麽會是我的孩子……這？”
　　莫老祖面無表情地觀察著，此刻已是腦中壹片混亂的洛羽：“妳的，不過死了。”
　　“死了！”洛羽驚醒，急忙問道：“莫老前輩，您確定是晚輩？晚輩真的沒做過……！再者，我與莫童仙子初識於仙女澤不過朝夕可數，手指都未曾碰過，怎會……？……這時間也不對啊？”
　　不等洛羽再狡辯，莫老祖已單手曲伸，其上便懸浮而出壹滴鮮紅的精血。
　　他怒哼道：“此精血乃腹中胎兒所流，與妳血脈相連，還想狡辯？”
　　見得眼前精血，洛羽身為煉體士，對於精血尤為敏感。
　　見此他已神色大變，驚愕道：“怎麽會？這樣……！”
　　驚愕之際，洛羽忽然想到了過去，莫童的種種反常表現，且像極了壹個人！青丘南麓逃避獸潮時……他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瞬間噴湧而出！
　　壹幅幅生動的和諧畫面浮現於腦中，洛羽頓時看向莫老祖，驚問道：“九大爺是誰？”
　　見洛羽終於‘遮掩’不住了，莫老祖淡笑回道：“那是莫童丫頭的諢名。”
　　“什麽？他……她！難怪……”洛羽得知九大爺便是莫童，他頓時頹然地耷拉下肩膀。
　　將青丘南麓經過壹壹道出，在沈寂片刻後，洛羽便嘆息道：“他們……可有希望活著？我如何能救他們？”
　　見這小子第壹句話為不求自己性命，也不推卸責任，反倒詢問莫童他們的安危！莫老祖心中贊賞，可神色卻是依舊淡漠：“不必了。即便是老夫卷入虛空亂流，也是十死無生。”
　　“十死……無生！”聞得十死無生四字，洛羽楞在了原地。
　　腦中不知為何，竟不斷浮現出壹幅幅與莫童相處的畫面。雖然記憶的碎片不多，但他卻發現挺自在，挺……好，也許是自己喜歡她那股子豪爽的性格吧。
　　淡淡的笑容自洛羽唇角變化，最終化為自嘲壹笑。
　　“呵……~真他媽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