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心事，花開彼岸

　　韋澤和盧雨婷消失了。
　　韋澤的隨從停下來，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才找到壹處蹊蹺的所在，最後從裏邊挖出了韋澤。
　　金城之行自然是不必去了，送禮人都沒了！
　　壹行人倉倉惶惶，載著韋澤的屍體往回跑，因為不知道家主會如何懲罰他們而惴惴不安。
　　可是，他們的家就在鳳州，他們的親人都在那裏，除了回去領罪，又能有什麽辦法？
　　夜，深了。
　　唐治還沒有休息。
　　上次開會時部署下去的任務，已經陸續有了成果。
　　唐治得利用壹切時間，非常認真地把這些公務處理完。
　　因為，等鎮西軍的事解決了，他就要著手準備回神都了。
　　批閱公牘、手折，回復書信、柬貼，指示機宜，處置軍政……
　　唐治正忙的不可開交，燈影壹晃，熏香煙飄，壹位佳人輕盈地走近，隨著淡淡幽香，壹雙纖細柔美的皓腕，將壹碗冰糖燕窩羹送到了唐治面前。
　　文火細熬的燕窩羹，盛在青瓷薄胎的小碗裏，看著就賞心悅目，更不要說調羹人秀色可餐了。
　　楊葭月小聲道：“隴帥，趁熱吃點吧。”
　　“哦，先放放，熱。”
　　唐治頭也不擡地說。
　　他知道來的是楊葭月，楊葭月年紀還小，姑姑們怕她壹下子驟承重任，萬壹做錯了事情，便丟了楊家的臉。
　　因此，葭月小姑娘在內記室裏相當於壹個實習生，是習見各位姑姑們做事的。
　　因此壹來，端茶遞水、侍奉羹湯，楊葭月現在更像是壹個生活秘書。
　　楊葭月還是壹個面帶青澀的少女，但她無疑是慧黠伶俐的。
　　見唐治有些疲倦了，但還是努力地看著那厚厚的文件，便將燕窩羹端起來，舀起壹勺，輕輕吹涼，再遞到唐治嘴邊。
　　唐治不好拂了她的好意，便就著她的手，將那羹汁吃下。
　　腦力勞動，對於糖分的消耗尤其多，甜甜的滋味入腹，唐治似乎也精神了許多，因為喝茶太多造成的微微的心慌感，也漸漸消失了。
　　楊葭月側身玉立，壹邊舀起羹湯，嘬唇吹涼，餵給唐治，壹邊用那雙翦水明眸望著伏案辦公的唐治，好奇地道：“大王就這麽放心，讓洛昂達和侍飛飛見面，今晚還讓他們宿在壹起，就不怕洛昂達授意他夫人，再動什麽手腳麽？”
　　唐治知道她說話，就是為了打岔，讓自己休息壹會兒，微微壹笑，幹脆如她所願，放下了公文。
　　唐治從楊葭月手中接過羹碗，三口兩口牛嚼牡丹似的喝完了，又抓起茶杯，清了清嘴巴，這才笑道：“我不怕，因為，洛昂達根本就沒有別的辦法，侍飛飛能想到的辦法，已經是洛昂達所能謀求的最好結果。”
　　楊葭月眨眨眼道：“可是，他還可以向其他茹求助啊，甚至去求他們的王。”
　　唐治搖搖頭：“不會的，他寧願跟我做交易，也不會想去求助於其他茹或者他們的王的。至少，我吃人還吐骨頭呢，他們要是把洛昂達吃下去，骨頭都不帶吐的。”
　　這壹比喻，楊葭月忽然想起上回議事時，自己聽岔了“蚤子多了”的事情，忍不住以掌背掩唇，輕笑了壹聲。
　　這壹笑，稚氣未脫，居然頗顯嫵媚。
　　楊老太爺人老成精，他知道在未來大勢中，楊家要想走的更遠，就壹定要向唐治多靠攏。
　　而在他身邊做事的人，如果楊家每多壹個，對楊家來說，都是莫大的好處。
　　但是他也知道，唐治此來隴右，真正要整頓的，就是他們這樣的豪強。
　　所以，現在往他幕僚裏塞男丁，是很招唐治忌憚的。
　　但是換成比花解語、比玉生香的壹些少女，看著就是壹副純良無害的模樣，那就容易多了。
　　不過，別看在這壹點上，讓他占了先機。
　　但，其他豪強雖然沒有搶到做唐治身邊人的機會，可是只要有心的，都在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與唐治建立利益關系。
　　對於這壹點，楊家並不避諱讓這些姑娘們知道。
　　所以，哪怕楊葭月還是個小丫頭，也知道要討好取悅唐治。
　　不然的話，她到底是楊家的小姐，從小錦衣玉食，被人伺候慣了的。
　　就算她家教極好，沒有頤指氣使、驕縱蠻橫的毛病，也不至於侍候人上癮吶。
　　“嗯……喔……，我明白了！”
　　楊葭月點了點頭，笑逐顏開，也不知道她是真明白了，還是用“先不解，再心服”的交際方式討好唐治。
　　唐治被她的樣子逗笑了，便也徹底放松心神，與她閑聊了幾句。
　　問起楊葭月日常生活趣事，小姑娘說的神采飛揚。
　　唐治聽在耳中，卻想著，小謝小時候過的也是這樣的日子吧？
　　哎喲，也不全是，這個年紀的時候，小謝應該開始竄個子了，這可憐的小妮子。
　　楊葭月不知道唐治心中所想，見他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說話，忽然便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神兒也有些不知道該往哪兒看了，便下意識地卷起了衣角。
　　……
　　侍飛飛的住處，外面雖有小古和程蝶兒安排的侍衛看守，但是在房中，她卻是完全自由的。
　　洛昂達坐在席上，此時的他，仿佛壹下子衰老了十歲，再不復當初的意氣風發。
　　他盤膝而坐，手中握著他的寶刀，半抽在鞘外的刀刃，在燈光下閃耀著迷離的光芒。
　　洛昂達壹推刀，鏗地壹聲，還刀入鞘，把它放在了侍飛飛面前。
　　“這口尚瑪果決刀，是我父親傳給我的，我從小就佩在身邊。妳持我的刀回獨山，見刀如見人，誰不聽妳的，就砍了他！”
　　侍飛飛柔聲道：“茹本，不會怪罪我自作主張吧？”
　　洛昂達搖搖頭，慘然壹笑：“敗了就是敗了，我無話可說。唐治的心計，很厲害。但是，妳要切記，只能跟他合作，不管是贊普還是其他茹本，誰來甜言蜜語，都不要上當！”
　　洛昂達的目光閃過壹抹兇光：“跟唐治合作，我會吃虧。如果答應他們援手，我就什麽都沒有了！”
　　侍飛飛柔聲道：“妳放心吧，我記得了。”
　　“嗯，喜繞這孩子，已經是唐治的女人了？”
　　洛昂達目中露出壹絲希冀的光。
　　他當然不至於妄想有了這層關系，他就可以用唐治老丈人的身份自居。
　　他是兵敗獻美人兒，但……葉茹的處境，多少總會因此有所改善吧？
　　侍飛飛苦笑壹聲，道：“唐治大王還沒要了她，不知道他有何打算。之前，是先把梅朵獻給他的，被他轉手就賜給部下大將了。”
　　洛昂達點點頭：“賜給部將也是好的，我葉茹……至少在我這壹代，甚至我兒子那壹代，恐怕都要仰大周鼻息了，壹定……要與他們的官兒盡量拉近關系。”
　　“是，奴家記得了。”
　　洛昂達仰天長嘆壹聲，喃喃自語道：“我為何，就信了那盧家的鬼話，害得葉茹如此下場？我是葉茹的罪人啊！”
　　兩行淚水，潸然而下。
　　……
　　兩只橢圓型香柏木的浴桶，對面而置。
　　這等私密之物，有條件的人家，自然是專桶專用的。
　　左面那只，屬於貍奴。
　　右面那只，屬於竹小春。
　　兩人正在沐浴，貍奴仰躺在浴桶中，肩若削成，豐茁浮沈。
　　竹小春卻是將毛巾疊在桶沿兒上，趴在那兒，下巴墊在桶沿兒上，好奇地看著貍奴，似乎想看出什麽不同來。
　　只是她這樣壹趴，水中隱隱的腰如約素壹痕、玉琢浮瓜兩瓣，也是夠瞧的。
　　貍奴閉著眼睛，似乎在假寐，但是臉上的肉色，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忽然，她猛地張開眼睛，抓起壹條毛巾就扔了過去。
　　“看看看，看什麽看。”
　　竹小春頭壹歪，便躲過了那條毛巾，嘟囔道：“我就是好奇，想看看，妳和以前有什麽不同嘛。”
　　貍奴紅著臉兒道：“不同不同，哪兒有不同了，就算有不同……也是妳能看出來的？”
　　“喔……”
　　竹小春壹臉曖昧的恍然，惹得貍奴更加羞憤了。
　　壹瞧貍奴要掛不住臉兒，“汙妖王”吃吃壹笑，趕緊改了話題：“汝陽王要回京了，大王有信來，叫妳我也壹同回京，說是玄鳥衛新擴增了不少人，還新任命了三個副使，叫咱們回去，重新分置壹下每個人負責的事務。”
　　貍奴身子頓時壹僵，慢慢沈入水中，直埋入鼻梁以上，只露出壹雙眼睛。
　　竹小春看著她那可憐樣兒，忍俊不禁地道：“妳怕了？”
　　貍奴又把嘴巴露出水面，期期艾艾地道：“若見了大王，不坦白，我不敢。坦白，實在……難以啟齒。”
　　竹小春撇嘴，酸溜溜地道：“難以啟齒，妳還偷摘人家的果兒。”
　　貍奴辯白道：“我……我不摘……還不都被外人摘了去？妳沒看楊家那些姑娘壹個個虎視眈眈的，沒人幫咱們大王看著可怎麽成？”
　　竹小春嗤笑道：“喲兒，這麽說，妳還都是為了大王了，妳這話，留著跟大王說吧。”
　　“我不敢！”
　　貍奴忽然向前壹探身子，也趴在了桶沿兒上，盯著竹小春，希冀地道：“要不，妳幫我說啊？”
　　竹小春道：“可別可別，我說的著麽這事兒？”
　　貍奴眼珠壹轉：“要不……今晚咱倆偷偷換個房間啊？我的事成了妳的事，妳就可以說了。”
　　竹小春的臉兒騰地壹下就紅了，潑了壹捧水過去，嬌嗔道：“要死了妳，這也……太荒唐了！”
　　“要不要？”
　　“不要！”
　　竹小春霍然轉過了身去，臉紅紅的。
　　後邊沒了聲音。
　　說啊，妳倒是再說幾句啊，
　　竹小春悻悻地想，真沒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