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2章 天會塌嗎

　　聽力敏銳的陸吾，頗有些不以為然地扭過頭，趴下身子，看向遠處，嘀咕了壹句：“大驚小怪。”
　　對於已經知道真相的，這的確沒什麽大驚小怪。
　　但多數魔天閣中人，並不知道魔天閣的十大弟子人手壹份太虛種子。當初端木生被陸吾叼走的時候，知道太虛種子的也只是分身藍羲和，寧萬頃等少數幾人。
　　如今再見太虛種子，多少有些驚訝。
　　他們就在天啟之柱的中間，幼苗狀態的太虛種子也在眼前……
　　眾人目不轉睛地看著被籠罩著的端木生。
　　唰。
　　端木生雙臂上的紫龍，飛了出來，圍繞著他不斷旋轉。
　　“衰敗力量。”
　　濃郁的太虛氣息，將衰敗力量逼出，還有壹團白氣，也跟著圍繞旋轉，壹黑壹白，陰陽相融。加上太虛氣息，便是三種能量交匯。
　　端木生猛然睜開眼睛，深吸了壹口氣，怒瞪著四周……但見四周循來壹雙雙關切的眼神，恍然夢醒。
　　“我，我這是怎麽了？”端木生看向下面，已經感覺到自己在懸空了。
　　陸州皺眉道：“妳可真是好大的膽子，妳將送死，當成勇氣？”
　　“我……我……”端木生的腦子壹片空白。
　　陸州訓斥道：
　　“若是用死亡換取所謂的天啟認可，老夫寧可不要。”
　　端木生說道：“徒兒知錯……徒兒，腦子壹熱，好像不受控制似的……”
　　眾人面面相覷，這樣也行？
　　這時，壹道虛影出現在眾人的上空，俯瞰著下方的藍色屏障區域，以及懸浮於空中的端木生。
　　眾人擡頭。
　　看到那人影，本能地後退了數步，如臨大敵。
　　陸州亦是擡頭看了壹眼說道：“帝女桑？”
　　帝女桑的眼中泛著驚訝的神色，說道：“居然得到天啟之柱認可了……還有太虛種子。”
　　“妳有疑問？”陸州反問道。
　　這個時候他不得不防。
　　若是這帝女桑起了覬覦之心，必將是壹場血戰。
　　“我只是好奇，太虛種子居然會出現在這個人的身上，他看起來笨笨的，憨憨的，有那麽點勇氣。”帝女桑無法理解。
　　自家的孩子，只準自己批評，別人批評，聽著就別扭。
　　陸州沈聲道：“這與妳有關系？”
　　帝女桑搖了下頭，說道：“沒關系。”
　　“那妳為何出現？”陸州說道。
　　“三百多年前，壹個非常猥瑣的人，施展了壹種極強的隱匿之術，進入天啟之柱，偷走了太虛種子。我想看看是不是那個人。”帝女桑說道。
　　“……”
　　陸州眉頭微皺，這是在說老夫？
　　他的腦海中再次出現黑色迷霧當空，滿天蓮花激鬥的場景。
　　帝女桑搖了下頭道：“不像……壹點都不像……”
　　陸州問道：“妳見過那偷取太虛種子的人？”
　　帝女桑說道：“只見過壹眼，那時候我在桑樹上看熱鬧，無聊的人類們和太虛中打了起來。差點毀了我的桑樹。那個人的隱匿之法前所未見，聞所未聞。他似乎知道人類不敢靠近環形湖，反而大著膽子從湖邊經過。他白發蒼蒼，不修邊幅。”
　　諸洪共擡頭道：
　　“反正偷太虛種子又不是我家三師兄，這種偷雞摸狗之輩，我魔天閣不屑與之為伍，更不會去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我呸——”
　　陸州：？
　　帝女桑說道：“太虛種子落到妳們的手中，也許這就是命中註定吧。”
　　她繼續看著端木生的變化。
　　看到了三種力量的交匯。
　　又不斷地匯聚到端木生的丹田氣海之中。
　　沒過多久，便能清晰地感覺到端木生的身上，出現了大量的太虛氣息。
　　然後緩緩降落。
　　他的傷勢，全部痊愈。
　　陸州沒有繼續關註端木生，反而問道：“當年妳看到太虛種子遺失，為何不阻止？”
　　“為什麽要阻止？”
　　帝女桑反問。
　　這個思路，挺讓陸州意外的。
　　陸州又道：“得太虛種子者，必成至尊。妳沒有覬覦之心？”
　　“我？”
　　帝女桑展開雙臂，長裙垂落，像是壹把修長的利刃。
　　她露出黯然神傷的表情，“我已經不可能再像正常人類那樣了。”
　　“妳不要再問了，我會生氣的。”
　　帝女桑突然補了壹句。
　　“……”
　　顯然這些問題觸及了她的個人秘密。
　　……
　　端木生感知著體內的變化，右手壹抓，遠處的霸王槍飛了過去。
　　穿過了那透明的區域。
　　“三師兄，感覺怎麽樣？”諸洪共羨慕極了。
　　“還好，變強了壹些，但也沒強多少。”端木生舞動了下霸王槍。
　　帝女桑搖搖頭說道：“得到天啟的認可，命宮會被大幅度擴展……妳看看命宮就知道了。”
　　命宮？
　　端木生本想祭出蓮座，但他已經砍了蓮，便祭出了金環。
　　眾人看了過去。
　　端木生的金環上，縈繞著壹股淡淡的衰敗力量。
　　金環則是大如圓盤，金環的本質，便是星盤的另外壹種體現，原始大小體現著命宮的大小。
　　“三十六格金環區域……天賦上限全開，這……”陸離失聲道。
　　“上限全開。”
　　“傳言果真不假，得太虛種子者，必成至尊。原來是這樣。”
　　明世因其實早就知道了，見眾人驚訝的樣子，只是默默搖了下頭，無聊。
　　正常情況下，壹個人能開多少命格，是要看天賦。命宮區域有多大，能承受多少命格之心，便能開啟多少，直至最後壹個開啟完成，如果區域沒有繼續擴大，則意味著已到天賦上限。
　　上限全開，剩下的，純粹就是命格的開啟，命格之心的積累了。
　　“恭喜三先生，賀喜三先生。”眾人依次上前賀喜。
　　端木生心中狂喜，多少年的努力，沒有白費。他壹直是天賦不夠，努力而刻苦，沒想到最大的短板得到了彌補。
　　陸州滿意點了下頭。
　　他走了過去。
　　五指再探屏障。
　　眾人壹驚，後退數步。
　　帝女桑皺眉道：“妳不要命了？”
　　陸州的天相之力附著在掌心上，觸碰屏障的時候，只聽到滋——的電流聲響起。
　　接著，他便輕松踏入屏障區域。
　　“閣主！？”
　　“師父……”
　　陸州進入屏障之後，是為了再次驗證天相之力。
　　結果和隅中的天啟之柱相同。
　　換言之，天相之力可破天啟之柱內部屏障。
　　帝女桑：“？？？”
　　陸州來到了幼苗種子的旁邊，打量了壹下，俯身取太虛土壤。
　　帝女桑虛影壹閃，來到屏障外，當她想要破開屏障的時候，那屏障毫不留情，將其震飛。
　　砰！
　　即便是帝女桑也無法得到天啟的認可。
　　這壹彈，令眾人大驚失色。
　　帝女桑差點撞擊在內壁上。
　　“不要動！”
　　陸州沒理會她，而是取出壹塊土壤，化作藍水晶。
　　然後淡淡道：
　　“周紀峰，最早入魔天閣，任勞任怨，忠心耿耿，勞苦功高，理應重賞！接著！”
　　他將藍水晶扔了出去。
　　周紀峰聞言，心中莫名激動，鼻子壹酸，當即下跪，道：“承蒙閣主惦記，屬下定盡心竭力，死而後已！”
　　咻！
　　正當那藍水晶飛出屏障時，帝女桑虛影壹閃，擋在了前方，接住藍水晶，說道：“不能動。”
　　眾人警惕地看著帝女桑。
　　陸州亦是微微皺眉。
　　人畜無害，恰恰是最不穩定的因素。
　　陸州看向帝女桑，沈聲道：“妳要作甚？”
　　帝女桑說道：“我說了，妳們不能動太虛土壤。”
　　“為何？”
　　“土壤松動，天啟之柱會崩塌！”帝女桑說道。
　　“塌了又如何？”陸州反問。
　　“妳……”
　　帝女桑本來有些怒火，但很快壓制了下去，反而道，“反正誰也帶不走土壤。”
　　陸州站直了身子。
　　面向帝女桑，說道：“老夫壹而再，再而三給妳面子……”
　　“嗯？”
　　帝女桑感覺到了陸州身上的氣勢變化，黛眉微微壹蹙。
　　陸州掌心向前，壹張雷罡卡碎裂開來——
　　“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掌印沖出了屏障區域，掌心裏的雷字符印，閃閃發光。
　　帝女桑微怔，虛影後閃，以為能躲開那雷罡。
　　雷罡飄然而至，校正了方位，來到了面前，九天之上，虛空之中，紫雷降下。
　　轟！
　　帝女桑本能祭出的圓圈罡印，都被雷罡壹招擊潰，砰——不出意外，仰面橫飛了出去。
　　眾人驚呼出聲。
　　這可是十大神屍之壹，排行前三的高手，竟被閣主壹招擊退！
　　“傲慢是人類的弱點之壹，無論高高在上的神，還是地上行如螻蟻的普通人。普通人的傲慢，可以忽略不計，神的傲慢，卻殃及天下。”
　　陸州淡淡地看著被擊飛的帝女桑。
　　帝女桑後飛至內壁附近的時候，強行穩住了身形，俏臉蒼白，眼神中迸發驚駭之色。
　　“為什麽？”帝女桑看著自己的雙臂。
　　有些難以理解。
　　她不應該被擊退才對，她不應該躲不開這壹招，也不應該會被壹個真人打壓。
　　為什麽？
　　陸州擡起手，向前伸出：“老夫不喜歡重復第二遍，交出藍水晶。”
　　帝女桑的表情變得從未有過的嚴肅和不能理解，清澈的雙目早已被不可思議填充。
　　“妳是太虛中人。”
　　“嗯？”
　　陸州原本是平放向前的手，翻轉壹百八十度，曲臂向前壹推。
　　又是壹道雷罡。
　　掌印飄飄然，如柳絮般向前飛。
　　這掌印看似平平無奇，卻像是來自九幽虛空壹般，蘊含著讓人難以抵抗的神力。
　　也許是多次使用這壹招造成的心理壓力。
　　魔天閣眾人慣性地認為，這壹招，已經勢不可擋……無敵也。
　　果不其然……
　　帝女桑長裙如風，漫天虛影。
　　那雷字符印就這麽安靜地停在空中。
　　帝女桑的影子遍及四周。
　　而後定格。
　　雷罡掌印然後朝著她停下的方向拍了過去，轟——
　　以不變應萬變。
　　砰！
　　帝女桑再次橫飛了出去。
　　這壹次，她長發飄揚，出現了淩亂和狼狽的模樣。
　　靠近內壁時，白鶴飛來，將其接住，來回晃了兩下，穩在空中。
　　帝女桑眼中充滿了不能理解，沒有多想，將手中的藍水晶，丟了出去：“給妳！”
　　藍水晶落入陸州的掌心裏。
　　陸州滿意點頭，擡頭道：“妳雖貴為赤帝之女，但不代表妳可以淩駕於老夫之上。許多事，妳只需看著就是，不該管的，輪不到妳管。”
　　帝女桑感覺到壹股氣憋在胸口，想要宣泄出去，又無可奈何。
　　“天要塌了，無數生靈塗炭……這個後果……”帝女桑道。
　　“天塌了，有老夫頂著。”陸州目光灼灼。
　　“……”
　　這句話，徹底讓帝女桑楞了壹下。
　　沈默許久，她又問道：“妳，頂得了嗎？無數的先賢，都死了……赤松子死了，魔神死了……我也死了……無數的人，死了！”
　　“歷史向來如此，車輪既然已經前進，便不能停下。”
　　“哪怕重蹈覆轍。”
　　這句話令帝女桑的身子微微壹顫。
　　她的腦海中，浮現壹幅幅畫面。
　　十萬年了……日日重復，日日枯燥的畫面，無論這些畫面有多麽美麗，都無法與十萬年前相比，眼前的壹切都是死的，過去的壹切都是活的。
　　帝女桑沈默了。
　　少許的沈寂過後，她輕嘆壹聲，說道：“也許，妳說的對。如果能恢復往日的太平與繁華……天塌了又何妨，桑樹沒了又何懼？”
　　她的長裙垂落了下來，然後坐了下去，拍了下白鶴的後背。
　　壹人壹鶴，離開了天啟之柱。
　　回到環形湖中。
　　桑樹之上。
　　帝女桑消失不見。
　　微風襲來。
　　桑樹開花，漫天星辰。
　　環形湖蕩起萬丈天幕，化作冰山，環形圍繞桑樹，呈破天之錐，直入黑色迷霧。
　　帝女桑出現在冰錐之內，仰天向上。
　　……
　　陸州將藍水晶丟給周紀峰。
　　周紀峰大喜過望，激動地退到了壹邊。
　　陸州又道：“潘重，最早入魔天閣，任勞任怨，忠心耿耿，理應重獎。”
　　掌心壹抓，太虛土壤飛了起來，化作水晶，直接朝著潘重飛去。
　　潘重激動地下跪：“屬下何德何能，四位長老，諸位護法，左右使，都比我更有資格，我豈能……”
　　“拿著。”陸州說道。
　　潘重只得接住藍水晶，激動又興奮地念叨著：“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陸州再抓四道太虛土壤。
　　“四位長老，在魔天閣最需要之時，加入魔天閣，立下大功，勞苦功高。接著！”
　　四道藍水晶飛向四位長老。
　　“多謝閣主。”
　　“多謝兄長！”
　　四人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接住藍水晶，表情上略顯喜悅，內心早就不能自已。
　　嘩啦——
　　壹塊巨石從上方墜落。
　　眾人後退。
　　轟！
　　砸在屏障上。
　　屏障將碎石擊飛，撞在內壁上，散落滿地。
　　眾人擡頭，擔心地看著天空。
　　天啟之柱真的會因為太虛土壤的減少而崩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