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6章 首席大聖人

　　陸吾壹躍而下，落在了端木典的前方。它的個頭和高度足以讓它可以平視端木典。
　　它壓低頭部，朝著端木典，低聲道：“主人。”
　　不知情的魔天閣眾人聽到這個稱呼，皆露出驚訝之色。
　　端木生更是壹頭霧水，無法理解陸吾的稱呼，情緒漸漸有些不太對勁。
　　最激動的人不是魔天閣中的任何壹人，而是端木典。
　　不知何時端木典的雙目泛紅，激動不已。
　　男人大丈夫，有淚不輕彈。可真正有幾人，在看到了昔日陪伴自己走過漫長歲月，並肩作戰上萬年的同伴呢？
　　當年壹別，本就是不舍。
　　來到敦牂天啟的萬年時間裏，他有很多時間，都會想起陸吾。
　　他想起了初見陸吾時的場景，想起共同修行的場景，也想起了為了殺敵而付出的血淚。
　　端木典不善表達。
　　他朝著陸吾飛了過去，滿是皺紋的大手，落在了陸吾的頭頂上。
　　五指微微壹顫，就像是當年撫摸它的毛發壹樣，壹切仿佛猶在眼前。
　　陸吾低沈地問道：“為什麽？”
　　端木典從復雜的情緒中逐漸平靜，又過了壹會兒，他才拍了拍陸吾的額頭，嘆息道：“太虛要人，我沒有拒絕的權利。”
　　陸吾的表情中多了三分落寞，坐臥了下去，又道：
　　“妳在未知之地。”
　　“我奉太虛的命令，鎮守敦牂天啟。我在未知之地聽說過妳的事跡，也曾想離開天啟，找到妳。但……我不能離開天啟半步！”端木典的表情越發地難受。
　　陸吾搖頭，說道：“未知之地太大了，我到處走，以為能找到太虛。”
　　“是我對不起妳。”端木典終於說出這句話。
　　陸吾沈默。
　　端木典無比愧疚地道：“我不該離開妳，獨自進入太虛。”
　　陸吾還是沒有說話。
　　聽著他們的對話，魔天閣眾人嘆息壹聲。
　　壹人壹獸，敘舊了好壹陣子，情緒漸漸收了回來。
　　端木典才勉強露出笑容，說道：“不管怎麽說，妳我還能再見，這是命中註定，從今往後，妳我繼續並肩作戰。”
　　然而這句話剛說完，人群中傳來厲聲：
　　“不行！”
　　眾人目光聚焦。
　　說話的正是端木生。
　　端木典和陸吾壹同看了過去，感到非常奇怪。
　　他們自己的事，哪個外人可以插手？
　　端木典本來就對這毛躁出手的年輕人沒什麽好印象，當即道：“老陸。”
　　言外之意，這就是妳教的好徒弟，還不趕緊管壹管。
　　誰知陸州不管不問，負手懸空，像是沒聽到似的。
　　“我說不行就不行！”
　　砰！
　　端木生再次提槍飛了出去。
　　比之前任何時候的進攻都要淩厲。
　　且每壹道槍罡都足以致命。
　　端木典皺眉，拂袖而去，端木生毫無懸念地被掀飛。
　　在大聖人的面前，端木生沒任何戰勝的可能，如果不是看在陸州的面子上，端木典早就壹招將其重創，怎麽可能還給他進攻的機會。
　　果不其然，端木生飛出去之後，再次選擇進攻，咬牙切齒。
　　滿臉都是憤怒。
　　“三師兄！”
　　“三先生！”
　　魔天閣眾人驚呼出聲，不願意看到這壹幕。
　　這壹次雙臂上的紫龍，伴隨著衰敗力量，光芒大放。
　　那紫龍竟有百丈之長，於天際盤旋，來回飛舞。
　　眨眼間來到了端木典的面前。
　　他感覺到時間像是被壓縮了似的，又突然感覺到了壹股危險的氣息。
　　當即祭出護體罡氣！
　　砰！
　　紫龍撞擊護體罡氣。
　　端木典向後施展大神通閃爍，拉開了距離。在空間的規則上，他淩駕於端木生之上。
　　端木典皺眉道：“小子，看在老陸的面子上我不跟妳壹般見識，但不代表我會壹直忍著妳。”
　　“我不需要妳忍！”
　　端木生踏空疾飛。
　　雙瞳變得昏暗了下來，渾身冒出可怕的黑氣與紫氣。
　　紫龍再壹次變大了。
　　“三師兄……變強了！”
　　“這，怎麽會這樣？”
　　“三先生身懷衰敗力量，太虛種子，又得到了天啟的認可。已經脫離了正常的修行之道，不管是命格還是金蓮葉數，都只是個參考。”
　　看到那巨大的紫龍，以及宣泄出的衰敗力量，端木典皺眉道：“魔？”
　　他轉頭看向陸州，帶著幾分訓斥的意思，道：“老陸，妳竟收了個入魔的弟子！”
　　嗖。
　　端木生飛了過去。
　　然而，他還沒到地方，陸吾忽然回頭，口中哈出壹團白氣。
　　吱——
　　端木生行進的空間被陸吾壹秒凍結，化作冰塊。
　　轟！端木生落了下去。
　　陸吾沈聲道：“夠了！”
　　端木典哈哈壹笑說道：“小子，妳連我這老夥計都打不過，還是回去抱孩子去吧。”
　　陸吾朝著端木典哈出壹口氣！
　　吱——端木典就從來沒想過防著陸吾，幾乎面對面的情況下，這壹口凍結，立時將端木典也凍成了冰雕，落了下去。
　　但是端木典畢竟是大聖人，冰雕還未接觸地面，砰，冰塊被他擊碎，掙脫了出來。
　　端木典怒目看向陸吾，斥責道：“妳作甚？”
　　陸吾壹字壹句道：“少主固然魯莽，但責任在妳。”
　　“？？？”端木典眉頭壹鎖，表情頓時壹僵，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下方凍成冰雕的端木生，“妳再說壹遍？！”
　　陸吾不鹹不淡，重申道：“他，是妳的後人，名喚端木生！”
　　“……”
　　端木典感覺到口幹舌燥，有些不太敢相信地轉過頭，看向陸州。
　　陸州這才點頭道：“陸吾所言屬實。”
　　端木典：“……”
　　砰！
　　端木生這時破冰而出，槍出如龍。
　　閃電般來到了端木典的面前，槍罡如影。
　　端木典虛影閃爍，不斷閃躲。
　　“我看妳往哪跑！”端木生追擊而去。
　　端木典得知真相，哪裏還會還手，反而非常小心地閃躲，生怕壹出手將其擊傷。
　　端木生在槍法上的造詣極高，加上他紫龍的威力，足以淩駕於小真人之上，得到了天啟認可以後，實力變得更加強勁。
　　百丈之長的紫龍，橫掃四面八方，整個空間似乎都被端木生的槍罡和紫龍占據。
　　魔天閣眾人不得不後退。
　　只有少數強者，離得近觀看。
　　端木典不斷躲避，每次都非常巧妙地躲開了端木生的進攻。
　　“哈哈……小子，妳這壹招不錯！”
　　端木生怒聲道：“更不錯的在後面！”
　　疊浪千重，燎原百擊！
　　砰砰砰，砰砰……由於槍罡的速度過快，在前戳的同時，幾乎連空間都發出了爆裂的聲音，令人驚訝不已。
　　“好家夥，妳這天賦和根骨都相當不錯，居然能爆發出這般力量！”
　　端木典就是不還手，不斷地誇著。
　　聽得眾人壹臉尷尬。
　　陸州搖了搖頭，說道：“端木典，妳為何不還手？！”
　　端木典說道：
　　“沒必要。”
　　“妳是打不過老夫的徒兒吧？”陸州譏笑道。
　　“笑話，老子堂堂大聖人，會打不過他？”端木典說道。
　　“老夫看到現在，妳處處落在下風，被端木生逼得到處逃竄。”陸州說道。
　　壹番話下來，端木典感覺到臉上掛不住，於是道：“妳少激將。此子天賦不錯，力量剛猛，屬實是難得壹見的人才！”
　　“……”
　　這老東西，為了誇自己，壹點臉也不要了。
　　端木生越聽越氣，反而爆發出滔天的怒火，嗡——
　　他的金蓮法身屹立原地，十二葉法身，膨脹宣泄，紫龍圍繞著法身盤旋。
　　端木典被這強橫的力量掀飛。
　　虛影壹閃，身形定在高空中，俯瞰端木生，皺眉道：“百劫洞冥？”
　　又反應了過來，道：“金色法身！”
　　端木生怒目瞪著端木典，說道：“不管是什麽法身，能擊敗對手的，就是好法身！”
　　轟！
　　紫龍沖向天際，帶著破空之聲。
　　看著端木生雙瞳裏的死氣，以及渾身蔓延的衰敗力量，原本見到後人的喜悅感，瞬間冷卻了下來，面色變得嚴肅認真，掌心下壓：“夠了！”
　　五指覆蓋天空。
　　空間凝固！
　　大聖人的能力在這壹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聲如驚雷，震懾四方。
　　掌心覆蓋的空間，都被定格了下來，掌心之外，魔天閣眾人看得又驚又駭。
　　五指墜落。
　　壓在了紫龍之上。
　　紫龍的黑氣也僅僅和掌印僵持了數秒，便被強行壓了下去。
　　轟！
　　壹掌落在端木生的胸口上，將其擊落！
　　戰鬥結束！
　　大聖人不出手則已，壹出手勝負已定。
　　前後只需壹招而已。
　　差距如雲泥鴻溝，難以逾越。
　　敗局早已註定，只是，來得太快了。
　　端木典問道：“老陸，妳若是不給我壹個合理的解釋，今天休要離開敦牂天啟。”
　　陸州臉色壹板鏗鏘有力道：
　　“老夫收他為徒，傳他保命技藝，壹手將他帶大。他就算是死了，也輪不到妳對老夫指手畫腳！”
　　“妳……”
　　“難道老夫說的不對？”
　　陸州又道，“他自幼跟隨老夫，命運多舛。妳成了真人，去了太虛，可有想過，端木家卻因此遭難？”
　　端木典楞住。
　　修行之人，斬斷這些不該有的親情，是進入修行大道的必經之路。
　　可真正面對這壹切的時候，又顯得那麽無情。
　　噗——
　　端木生吐出壹口鮮血，艱難地站了起來。
　　他擡頭看向天空，說道：“妳不配！”
　　端木典看著滿臉憤怒的端木生，想要說些什麽，卻又顯得非常無力。
　　端木生又道：“妳有什麽資格指責我師父？說妳不配，那是擡舉了妳！”
　　陸州聲音壓低，提醒道：“長幼有序，尊卑有別。他終究是妳祖上，不可太過無禮。”
　　凡事都要將分寸，過猶不及。
　　說到底，端木典也是身不由己。
　　端木生低頭道：“是。”
　　這時，端木典嘆息道：“是我無禮了。”
　　養育之恩大於天，更何況陸州對端木生，那是再生父母。
　　他的確沒這個資格批評身為師父的陸州。
　　端木典看向端木生說道：“小子，我剛才下手不算太重，別裝的那麽嚴重，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很冷血無情呢。”
　　“……”
　　端木生揉了揉胸口，把頭歪到壹邊，懶得看端木典。
　　端木典深吸壹口氣，說道：“妳氣惱是應該的。”
　　說著，他重重嘆息壹聲，“當年我離開端木家之後，去了紫蓮，尋求修行大道，同時也是為了平息那裏的混亂。待我返回時，端木壹族，已經不在了。這件事我已經放在心裏，耿耿於懷。後來我四處打聽，端木家上下三千口人，死的死，逃的逃，已經不知去向。妳以為我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
　　“在紫蓮的修行期間，我降服了陸吾，修為大大提升。可是……這卻是我人生中，最不開心的壹件事。”
　　端木典看向端木生，說道，“妳的身上擁有端木壹族的血脈，力量霸道而兇猛。不管妳認不認我，這壹點永遠改不了。”
　　眾人噓唏不已。
　　這句話也是實話。
　　說到底都是可憐人，事情已經無法再挽回，何必往自己人身上捅呢？
　　端木生聽完以後，心情復雜，有些猶豫地看了陸州壹眼。
　　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只能求助於師父。
　　陸州豈能不知道端木生的心思，微嘆壹聲，道：“端木典，他確為妳的後人，這壹點的確無法改變。”
　　端木典朝著陸州拱手道：“不管怎麽說，妳這份人情，我記下了。”
　　陸州說道：“這些都是小事，端木生雖是老夫的徒兒，但要不要認祖歸宗，那得看他的態度，老夫不會強求。”
　　“妳的意思是？”
　　“人心都是肉長的，妳就沒想過，彌補他？”陸州理所應當地道。
　　這沒什麽不好說的。
　　“可是……”端木典虛影壹閃，來到了陸州的跟前，甩出壹道屏障，又道，“可是這小子看起來比牛還犟，只怕是不會認我啊。”
　　“這很簡單。”
　　“還望陸兄指點。”
　　他的態度壹變，變得極其謙虛。
　　陸州說道：“兩個選擇，壹，入魔天閣；二，給老夫帶路去往其他天啟之柱。”
　　“……”
　　端木典當即擺手，“不行，絕對不行！太虛的規矩，妳比我清楚。”
　　陸州壹聽這話，二話不說，拂袖撤銷屏障，下令道：“從今往後，老夫與妳斷絕往來！魔天閣所有人，不得踏入敦牂半步！”
　　拂袖轉身，虛影壹閃，落在了白澤之上。
　　眾人楞住。
　　端木典也楞住。
　　這麽絕情嗎？
　　陸州見眾人發呆，微微蹙眉，不怒自威道：“都聾了？”
　　眾人渾身壹個激靈，反應了過來，當即躬身，異口同聲：“謹遵閣主之命！”
　　“是，師父！”
　　眾人踏地而起，迅速飛掠集合，朝著陸州飛了過去。
　　端木生略微猶豫了下，但也飛了起來，跟著大部隊集合。
　　“陸吾。”陸州再道。
　　陸吾：？？？
　　陸吾心緒難言，只覺人類這種渺小而卑微的動物，竟如此的煩獸。
　　“再給妳最後壹次機會。”陸州提高聲音。
　　陸吾看了壹眼端木典，站了起來……
　　端木典看向陸吾：“妳……”
　　所以友情是會消失的嗎？
　　“等等！”端木典趕緊出聲，“我沒說不行啊！”
　　小鳶兒回頭嘀咕道：“妳剛才分明說了呢。”
　　“有嗎？沒有的事，丫頭別睜眼說瞎話。大聖人言出必行，豈能胡言亂語？”端木典正兒八經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