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誰人與我,激撞棋盤
獵命人 by 永恒之火
2025-2-13 20:32
面對章聞天的質問,李清閑沈默不語。
韓安博輕嘆壹聲,低聲自語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章聞天伸手指向天空,望著李清閑冷笑道:“我章聞天,只不過害了壹個鎮子,前前後後幾十年,不過幾萬人,可他章聞同,身為化魔山掌門,害了數百萬人,他太寧帝,害了億萬眾生!妳這個朝廷的狗奴才、賤鷹犬,與太寧帝同流合汙,與狗官狼狽為奸,卻來我的鎮子裏裝好人?妳幹了什麽,妳們這幫朝廷鷹犬幹了什麽,我不清楚,妳們自己難道不清楚?去妳媽的李岡鋒,臟乞丐罵我,何嘗不是在罵李岡鋒?我是怕,我是廢物,我是只能用太寧帝與章聞同的方法殺光妳們獨吞人參果解詭,李岡鋒呢?他還不是和廢物壹樣,學著舊時代的廢物文官,用撞柱的方式,去提醒君主?這和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壹個滿手血腥、窮兇極惡的劊子手,有什麽區別?他連太寧帝都不敢罵,連太寧帝都不敢反,再清廉、再正直,又有什麽用!到頭來,生了壹個兒子,不還是給太寧帝當狗?妳們李家世世代代,不都是皇帝的狗?太寧帝沒了,換成太寧帝的兒子,齊國的皇帝沒了,換成下壹個國家的皇帝,妳們世世代代,不還是皇帝的狗?我懦夫?我廢物?妳們又比我好到哪裏!”
最後,章聞天道:“妳告訴我,如何做不是懦夫,如何做不是廢物!妳殺了我,救得了詭鎮裏的人,救得了天下人嗎?這天下本就烏鴉壹般黑,本就個個是懦夫,個個是廢物,妳拿什麽救!大言不慚!可笑!”
李清閑面色冰冷,緩緩道:“不愧是鎮長,的確說到了事情的重點,救了鎮子又如何,又不能救天下人,救了現在的天下人又如何,又不能救以後的天下人。不過,這個邏輯有個最基本的缺陷,簡單比喻壹下,就是,壹個人既然做不到壹萬,就不配做壹,應該放棄。壹個人做了壹,甚至做到九千,但就是做不到壹萬,就等於沒做,應該唾罵,顯而易見,這是無比荒謬的邏輯。”
“吃飯很簡單,簡單到人人都會,可這麽簡單的事情,我們都只能壹下壹下咀嚼,壹口壹口吞咽,壹頓壹頓吃,壹點壹天吃,連續吃幾十年。為什麽,救天下人這麽大的事,妳卻要求我壹個人壹口氣做完?按妳的邏輯,人不能壹口吃足幾十年的飯,就沒資格活了?”
“其實我原本也不懂,直到我學習命術,學習勢局,學習觀天下。”
“如果把古往今來的天下,比做成棋盤,上面擺滿億萬顆黑白子。妳們魔門,放下壹顆又壹顆黑子,壹點壹點戕害人族,壹點壹點擴大死魔地,壹點壹點使用魔毒殺人,只要壹直殺,壹直殺,做夢有壹天會殺光所有人,在棋盤上,擺滿黑子,讓整個大地淪為魔地。在妳們的對面,也有人放下壹顆又壹顆白子,壹點壹點自我成長,壹點壹點幫助人族成長,壹點壹點救人,壹點壹點繁衍,壹點壹點堅守,壹點壹點吞吃妳們黑子,期待有壹天驅趕所有黑子,讓白子站滿棋盤。”
“這盤棋,從人族誕生起,就在黑白子的不斷增加與減少中延綿,實際上,這盤棋的結果很有限,要麽是無休止的黑白之爭,要麽是黑子或白子取勝,要麽,啪,整個棋盤掀翻,壹顆棋子都不剩。”
“先父李岡鋒是蠢嗎?我認為很蠢,愚不可及!但是,他這顆白子,在人族的棋盤上,猶如石子落水,撞出壹圈漣漪,擴散到整張棋盤,讓人天下人發現,原來還有真不怕死的文修,原來真有堅持正義法理的文修,原來,那盞曾經被先祖點亮的燈,沒有熄滅,有人重新舉起。雖然用笨辦法舉起,但,哦,原來那盞燈沒有滅。”
“周叔周春風蠢嗎?他只壹顆白子,吞掉妳們魔門大量黑子,並同樣形成巨大的漣漪,擴散到無數黑白子身上。妳們這些黑子無論如何,都會生出壹點點恐懼,因為,有人會殺黑子。所以黑子們遇到事情,都會本能地想壹想,要不要少殺人避免自己被殺?而更多白子發現,哦,原來不可壹世的魔門,也沒什麽了不起,被壹個少年暗中謀劃攻破大門,被壹個夜衛司正殺得片甲不留,最後連堂堂吏部尚書也保不住,那麽,我們這些白子受到鼓舞,怕什麽?”
李清閑停頓片刻,指向許長仁消失的地方,道:“臟乞丐與許長仁兩顆白子,放在億萬眾生的棋盤上,微不足道,他們泛起的漣漪,甚至無法直接傳播到小小的詭鎮之外,但是,他們的漣漪,濺到我的身上。還有詭鎮無數死去的人……”
李清閑指向人參果樹,緩緩道:“上面現在的人參果,並不多,但,每壹顆曾經的人參果,都泛起壹圈漣漪。層層疊疊的漣漪在妳們看來,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數字……不,甚至連數字都不是,但是,每當我望著山頂,看著人參果樹,我都會聽到,層層疊疊的漣漪匯聚成滔天海嘯,轟擊耳畔。”
“我不想去救什麽未來的天下人,我也不想救現在的天下人,我甚至連壹條狗都不想救,但如果棋盤上泛起如此多的漣漪,卻沒有壹顆白子聽到海嘯聲,那麽,黑子會像烏雲壹樣淹沒棋盤,淹沒我。所以,我得做點什麽,哪怕我死在詭鎮,哪怕我註定失敗,我也要讓我這顆白子,在人族的歷史棋盤上,碰撞出低沈的聲音,激發微弱的漣漪,將我的決心與意誌,將我的精神與堅持,不,或許說這些太大了,是將我求生的吶喊,融入萬千漣漪之中,形成巨大的海嘯,驚濤拍岸。”
“臟乞丐罵的有些極端,如果讓我給懦夫與廢物定義,我只會給那些毫無意義放棄生命的人命名。這人族歷史長河上,每壹個努力活著的人,都曾與棋盤碰撞,都曾為生存吶喊。只要活著,就不是懦夫與廢物,只要活著,只要每壹個白子都能活著,人族的棋盤上,永遠都會懸浮由白子的反光匯聚成的壹盞燈,照破烏雲。”
李清閑說完,抽出夜衛長刀,指向鎮長,緩緩道:“今日,誰人與我,激撞棋盤!”
“我!”黃天濤邁出壹步。
“我!”周恨邁出壹步。
“我!”韓安博邁出壹步。
“我!”徐芳邁出壹步。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