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對癥下藥

　　羅雅谷的想法是對的。
　　雲昭從來沒有想過讓他們離開藍田縣。
　　不僅僅是他，其余的外國人也是同樣的命運。
　　這些人在藍田縣做了很多研究，同時也接受到了雲昭很多新奇而準確的建議。
　　所以，現在的湯若望，羅雅谷這些人的眼界遠遠高於壹般科學家。
　　雲昭是壹個很自私的，非常自私，科學無國界這種話對他理念就是壹種傷害。
　　他是政客，以前就是，雖然官職很小，也是壹個政客。
　　政客做事的時候從來不考慮偉大，他們是壹群能從清湯寡水中撈到精華的人。
　　很多時候，他們連別村的人都不考慮，更不要說別的國家了。
　　雲昭從來就都認為自己是壹個國人，以前是國人，現在來到大明世界依舊是國人，心肝脾肺腎都是，這壹點沒什麽好質疑的。
　　所以，裏外他分的很清楚。
　　劉明亮，張傳禮，韓秀芬他們可以去歐洲哄騙壹下那些懵懂的科學家，帶回來壹些還處在萌芽狀態的好東西。
　　至於送出的東西也必須上檔次，比如，絲綢，比如茶葉，比如瓷器，比如紙張。
　　這樣的來往對於雲昭這種人來說就是合適且恰當的。
　　這麽些年下來，湯若望，羅雅谷這些人對雲昭的了解很深了。
　　這是壹個文明，又野蠻的人，這是儒雅又殘暴的人，這是壹個目光遠大又睚眥必報的人，這是壹個博覽群書又不學無術的人，這是壹個慈悲為懷又殺人如麻的人……
　　把世上所有的矛盾體統統放在雲昭身上，都不足矣描述此人。
　　很多時候，湯若望，羅雅谷跪在耶穌像面前，無數次的祈禱，希望萬能的主能夠幫助他們從魔鬼手中逃脫。
　　誰是魔鬼？
　　雲昭就是。
　　只有魔鬼全身上下才會如此的矛盾，才會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也只有魔鬼才會經常有壹些天才的想法，克服他們在研究過程中遇到的壹個又壹個的難題。
　　好在，藍田縣在羅雅谷等人看來，即便不是天堂，也跟天堂相差無幾，所以，湯若望，羅雅谷等人在工作之余努力的傳教，親切的與玉山書院裏的孩子們熱烈的交談。
　　當他們身邊圍攏了很多孩子的時候，他們發誓，他們已經找到了在大明世界正確的傳教方式。
　　因此，他們努力的教授這些孩子上帝的語言，這些孩子也學的認真，非常的認真。
　　就在這些孩子逐漸長大，開始接觸聖名教義的時候，湯若望等人絕望的發現，那些已經學會上帝語言的孩子們漸漸地就不來了。
　　直到壹批又壹批的孩子學會他們的語言之後離開，湯若望等人這才明白。
　　這些孩子之所以會喜歡他們，圍攏在他們身邊，對他們持禮恭敬的原因僅僅是——要學壹些歐洲語言而已。
　　那些孩子的進步速度是驚人的，很多時候，羅雅谷都在想，如果自己這群人再也沒有價值的時候，那個年輕的暴君會不會把他們統統貶為奴隸，跟那些歐洲來的奴隸壹樣，每日裏辛苦勞作，卻得不到壹文錢的報酬。
　　然而，這些奴隸生活的很愉快……這又是矛盾的……他們只是沒錢而已……雲昭並沒有克扣他們的口糧，也沒有阻止他們自由的結合，更沒有把他們當做禮物隨便送人，或者隨意的殺戮。
　　生病的奴隸會得到完善的救治，死亡的奴隸會得到牧師的安慰，最終幸福的回歸天國。
　　僅僅是沒有錢而已！
　　而錢對這些人來說用處不大，牛羊是自己飼養的，糧食是自己耕種的，就連水果，果醬也是自己創造的。
　　他們在這座雄偉的大山上愉快健康的生活著。
　　壹只細腰大屁股的蜜蜂落在雲昭的肩膀上，就著冬日的陽光摩擦著兩條後腿，他的後腿位置上沾滿了花粉。
　　蜜蜂僅僅在雲昭的肩膀上停留了片刻就飛進花叢裏去了。
　　雲昭脫掉裘衣，站在玻璃暖房裏，穿這個東西非常的不應景。
　　玻璃暖房並不算大，也就不到半畝地的樣子，不過暖放裏面卻百花盛開。
　　這裏本身就有壹股子熱泉，水沒有什麽特色，在玻璃作坊按照雲昭的要求搟面壹樣的搟出很多平板玻璃之後，這座沒用的熱泉就有了用武之地，成了壹座花房。
　　也成了玉山書院裏最讓人向往的地方。
　　雲昭來這裏是要給母親采壹枝杏花帶回去的。
　　今天是母親的壽辰，不過，以關中人的規矩，不到五十壹般不舉辦壽宴，而母親距離辦壽宴的時間還長的很呢。
　　往年，也就是召集壹些書院裏的丫頭們，以及家中的姐妹，吃喝胡鬧壹頓也就過去。
　　平日裏花房只允許園丁跟喜愛花木的韓度先生進入，學生是萬萬不會被準許進入的。
　　今天麻煩了，因為雲昭進來了，然後就有壹群女學生跟著進來了。
　　這是壹件很沒有規矩的事情，她們卻不是很在乎，雖然漂亮的幾乎沒有，她們依舊是這座書院裏的寶貝，有壹個大著膽子進來，然後就進來了壹群。
　　花房裏面的花沒什麽特殊的，春夏的時候很常見，問題是在這個能夠凍死狗的日子裏再看到鮮花盛開，這就足夠讓這些女學生們無視雲昭的威嚴。
　　不過，話說回來了，在這些女學生面前，雲昭也沒有什麽威嚴可言。
　　“杏花啊……”壹個方臉的丫頭用怪聲調調侃雲昭，這個死丫頭長著壹張方臉卻梳著壹個非常流行的挑心髻，這讓她的壹張臉頓時就變成了孩子手繪的撲克紅桃。
　　“家母壽……”
　　才說出三個字，雲昭就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巴。
　　果然，這些小女子聽了這三個字之後，立刻就歡呼起來，不用雲昭吩咐，她們就沖向了暖房裏的花卉。
　　“呀，安人過壽，我們該去祝壽……妳說這朵花我插在鬢間可好？”
　　這是壹個梳著雙飛燕發髻的矮小姑娘說的混賬話。
　　“安人壽辰我們自然是要祝賀的，妳說我們拿什麽壽禮呢？我寫壹張《百壽圖》怎麽樣？”
　　說這話的是壹個梳著牡丹髻的胖姑娘說的，她的腦袋很大，弄了牡丹髻之後如同壹頭雄獅般威武。
　　“我這就收拾畫具，去了大宅子給安人手繪壹幅畫像，妳把這枝桃花插在我左邊……”
　　“我最近學會了洞簫，正好請安人聽聽，給點教誨……”
　　“我存了兩個好大的爆竹，只開花不發響聲的那種，等天黑之後正好請安人賞玩。”
　　“我無所謂，反正安人是喜歡我的，只要我去清唱壹段我寫的小曲，安人壹定高興。”
　　聽了壹大堆亂七八糟的廢話，雲昭高聲道：“家裏今天沒有布置酒宴！”
　　那個貫會唱曲的小姑娘道：“休要誑我們，只要我們去了安人就會置辦酒宴。”
　　雲昭的臉皮抽搐壹下道：“今天清靜……”
　　話沒有說完，這些采到適合自己發髻的鮮花的小姑娘們又急匆匆的走了，連雲昭的話都不肯聽完。
　　雲昭瞅壹眼手上的杏花，對欲哭無淚的花匠道：“以後不準她們進來。”
　　花匠幽怨的瞅著雲昭道：“她們平日裏就不來，是您來了，她們才有機會進門，剛才蜜蜂放跑了不少。”
　　“這是妳的事情，花死了小心韓先生不饒妳。”
　　說罷，雲昭就小心的把這枝杏花用帶來的暖籠包起來，提著暖籠下了玉山。
　　今天，母親的心緒不好，在父親的靈位前念了半天的經，就壹直留在臥房裏懶懶的不願意起身。
　　所以，雲昭覺得母親應該再見見這些長相不怎麽好的小姑娘，希望母親被她們的樂觀，活潑的模樣帶動的高興起來。
　　看到她們，母親就會想念起自己少女時候，畢竟，她少女的時候可是西安城裏不多見的美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