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養精蓄銳

　　對所有人都有好處的事情，這世上基本沒有！
　　雲昭要是有了孩子，對於雲氏，以及雲氏盜賊，雲氏玉山書院，雲氏藍田縣來說都是大好事。
　　可是，唯獨對雲昭沒有多少好處。
　　甚至是有害處的。
　　如果雲氏只是壹個普通富貴人家也就罷了，早早有了子嗣之後家業會更加興隆。
　　雲昭今年是有十七歲！
　　如果現在有了孩子，在他四十歲正值壯年的時候，他的孩子早就對權力有了壹定的興趣。
　　壹個天空出現兩顆太陽的事情也就成了必然。
　　現在，雲昭就很理解那麽些皇帝為什麽都與自己的孩子不親！
　　所有人都要求雲昭早早地生孩子，其中，終有雲娘壹個人是抱著兒孫滿堂的希望才催促雲昭的。
　　至於別人，雲昭覺得不能高估他們的節操。
　　哪怕是徐元壽這位看似閑雲野鶴的壹般的家夥，現在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玉山書院如今已然真正的變成了壹個學派，壹個可以與天下學派競爭的學問門派！
　　雲昭是出自玉山書院的，如果雲昭的長子也出身玉山書院，那麽，玉山書院在不久的將來，定會隨著雲氏的擴張而擴張……據雲昭所知，徐元壽不止壹次的跟旁人說過，沒有把雲昭教授好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
　　所以，徐元壽現如今就等著雲昭生孩子呢，只要這孩子出世，他就是板上釘釘的老師！
　　而其余的雲氏部屬們，自然也會按照自己的利益訴求用不同手段去接近這個孩子。
　　馮英裸身整理長發的模樣讓雲昭心如油煎！
　　當馮英倒在雲昭懷裏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像是被他握在手中。
　　過程是銷魂的，這個過程才是上天賜予人類的幸福。
　　試想壹下，假如沒有這個美好的過程，人們只是抱著繁衍子孫的想法成家的話，估計人類早就滅亡了……
　　“往裏面走走！”
　　雲昭騎在馬上怒視催促他快點進城的那個混蛋！
　　隨手從旁邊背筐人的筐子撈出壹根蓮菜就砸了過去……這混蛋把話說的太惡心了。
　　被蓮菜砸到的家夥毫不在意，探手捉住蓮菜，在袖子上蹭兩下就狠狠咬了壹口蓮菜，並且朝著雲昭滿是白漿子的嘴巴大笑道：“蓮菜不錯，我吃了。”
　　至於那個背蓮菜的家夥則笑瞇瞇的瞅著雲昭道：“三文錢！”
　　雲昭還想用蓮菜砸那個家夥，卻又不想便宜他，就掏出三個錢丟給了賣蓮菜的。
　　“大清早的怎麽都往城裏擠？”
　　賣蓮菜的道：“老安人要開水陸法會。”
　　雲昭朝徐五想看過去，只見這家夥在搖頭。
　　“五百個和尚的水陸法會，多少年沒見過了。”
　　雲昭沒心情聽賣蓮菜的跟他顯擺他的消息有多麽靈通，只想快點進城。
　　馬頭在擠開兩個人，就被賣蓮菜的揪住馬鞍子道：“排隊，有錢就了不起嗎？
　　爺爺今天就不給妳讓！”
　　雲昭瞅瞅賣蓮菜的那雙傻了吧唧的眼睛，就挑挑大拇指，乖乖的在這家夥後面等待。
　　壹聲響亮的豬叫從隊伍後面傳來，那頭老母豬再次出現在城門口上，剛才還打死都不給雲昭讓路的賣蓮菜的家夥，這時候迅速閃到壹邊。
　　“妳他娘的給豬讓路，就是不肯給我讓路是吧？”
　　賣蓮菜的翻個白眼，也不答話，等母豬走到他身邊的時候還取出壹根蓮菜放豬嘴裏。
　　老母豬在雲昭的戰馬腿上蹭蹭癢癢，就嚼著蓮菜帶著三頭枕頭大小的小野豬進了城。
　　守城的人自然是認識雲昭的，不聞不問的就放雲昭壹行人進城，卻把賣蓮菜的攔在門口表示要搜查壹下。
　　雲昭當著賣蓮菜的家夥的面對看守城門的道：“好好搜查壹下，我覺得這家夥不像是好人。”
　　在賣蓮菜的震耳欲聾的叫罵聲中，雲昭施施然的進了城。
　　這壹次雲昭去了潼關。
　　自從左良玉單人獨騎離開了潼關之後，這裏就成了雲昭重點經營的大本營之壹。
　　說起潼關，雲昭就非常的懷念函谷關。
　　如果在潼關發生大戰，內部的回旋余地就很小了，不像函谷關，即便是破了，也有數百裏的山路可以節節抵抗。
　　現如今，潼關外邊再壹次成了人間地獄。
　　潼關外的百姓似乎有把逃荒到關中已經當成了壹種習慣，從入冬到現在，潼關外已經聚集了十二萬災民耐心等候官府檢疫之後安排他們進入關中求壹個活路。
　　關中的規矩流民們已經很熟悉了，自動來到潼關外的窩棚裏住下來，然後就是壹通清洗身體，除蟲，弄幹凈了身體，弄幹凈了衣衫，這才會去潼關外設立的巨大粥棚去領粥喝，順便領到屬於自己的號牌。
　　在這裏待十五天，沒有發病的人才能進入關中，這是壹條厲禁，任何人都不得違反。
　　藍田縣不拍兇惡的敵人進攻，他們有信心擊敗任何來犯之敵，如果是疫病，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雲昭去潼關，就是去檢查這方面工作的，千裏之堤毀於蟻穴，這方面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連續多年的災害，連續多年的兵災，中原大地已經不是那個人煙稠密的所在了，雲昭相信，只要李洪基這些人繼續肆虐中原大地幾次，自己就可以收獲這枚沈甸甸的果實了。
　　回到家裏，錢多多在蕩秋千，這是她最喜歡的活動之壹，馮英卻顯得沒有什麽力氣，臥在軟榻上懶懶的看書。
　　將錢多多從秋千架上抱下來，雲昭道：“什麽事情這麽高興，這麽冷的天氣裏還要蕩秋千。”
　　“少少終於答應娶小楚了。”
　　“問題是小楚答應了沒有？”
　　“答應了，只是要的聘禮多了壹些，這是小事情，不管給多少，她將來都要帶回來。”
　　雲昭瞅著面色紅潤，鬢間微微有些汗意的錢多多道：“我估計妳可能見不到小楚的嫁妝。”
　　錢多多豪邁的道：“錢而已，只要她肯給我家生孩子，生壹個孩子我獎勵她壹萬兩！”
　　雲昭楞了壹下道：“妳哪來這麽多錢？”
　　錢多多笑道：“我可以去賺錢，這並不難，娘給了我好多錢讓我錢生錢呢。”
　　雲昭回來了，錢多多就不肯好好走路，趴在雲昭背上在路過馮英窗前的時候還故意打壹聲招呼。
　　雲昭幹脆就背著錢多多進了馮英的屋子。
　　他剛才看見了，在馮英的屋子裏，有壹個身材高大的女子正在跟馮英說著什麽。
　　“那個婦人看著眼熟！”
　　雲昭把錢多多丟在軟榻上，指指剛剛出門的婦人問道。
　　“劉茹啊，壹個奇女子！”
　　“怎麽說？”
　　“用您的壹兩銀子置辦了東西賣烤玉米，烤紅薯，三年之間就賺了八千多兩銀子，妳還敢小看婦人嗎？”
　　雲昭大笑道：“這做生意啊，有時候確實跟人有很大關系，但是呢，更多的要看社會整體環境。
　　藍田縣這些年壹直在突飛猛進，這些做生意的人壹樣會跟著藍田縣突飛猛進。
　　順境裏做生意而已，只要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所以呢，妳也莫要高看這個婦人，她就是壹個傻大膽而已。
　　她在故鄉的時候連飯都吃不上，到了藍田縣就會變成壹個不錯的商賈，道理就在這裏。
　　這個女人運氣很好，妳在用她的時候，記著要監督壹下，她現在展現出來的本領雖然不錯，卻不是她的真實水準。”
　　馮英低頭受教，喚來丫鬟伺候雲昭脫掉大氅，鞋子，雲昭也就上了軟塌。
　　錢多多打著哈欠道：“妳要是真的需要人手，可以去玉山書院裏招人，男子就算了，壹些女子也很不錯，我打算開春之後去招七八個過來幫我做事。”
　　馮英搖頭道：“玉山書院裏的人夫君有大用處，不能隨便啟用。”
　　錢多多道：“好些個女孩子對於做壹些文案活計毫無興趣，這些人就要給她們機會。”
　　聽兩個老婆終於不再談論要孩子的事情了，雲昭就非常的欣慰，這才是正常的家庭生活。
　　窗外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下雪了，開始只是零星的幾片，過了片刻，天空就陰沈下來，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從雲層中飄落，不壹會就把大地覆蓋的白茫茫的。
　　壹家三口所在軟榻上抱著被子看窗外的雪花，何常氏帶著小楚壹幹人忙著在屋子裏的燒火鍋。
　　雲昭小睡了片刻，醒來的時候發現錢多多縮在懷裏睡得香甜，倒是馮英貢獻出自己的大腿讓雲昭枕著，火鍋已經在咕嘟咕嘟的翻滾著香氣四溢，屋子裏卻不見了其它人。
　　“壹家人就該這樣睡！”
　　雲昭伸了壹個懶腰，美美的幻想道。
　　錢多多睡得面如桃花的，伸長脖子見火鍋已經好了，就跳起來準備去吃。
　　“喝酒，喝酒，今天要好好喝酒！”
　　雲昭聽錢多多這樣說，就面無表情的瞅瞅馮英，馮英俏臉立刻就成了壹張大紅布，喝酒這兩個字對雲昭跟馮英來說還有別的含義。
　　酒端上來了，馮英卻不肯喝，說自己身體不舒服，不適合喝酒。
　　就這壹句話讓錢多多非常的緊張，她認為馮英壹向體壯如牛，從未聽說過她會生病，除非……
　　立刻就把目光落在馮英的小腹處。
　　馮英笑道：“不是妳想的那樣，就是沒什麽精神，整日裏只想著睡覺。”
　　錢多多立刻轉頭看著雲昭道：“為什麽我沒有這樣的癥狀？”
　　“妳身體好啊。”
　　錢多多搖頭道：“不對，她像是有身孕了……”話音未落她的大眼睛裏已經有淚花在閃爍。
　　“我去跟娘說。”
　　錢多多憤怒的掙脫雲昭的手，火鍋也不吃了，就匆匆的跑去找雲娘訴苦去了。
　　雲昭瞅著慢條斯理吃飯的馮英抓過她的手摸了壹下脈搏道：“沒有特殊的脈象。”
　　馮英吃下壹只丸子抱著小腹笑瞇瞇的道：“我是練武之人，對自己的身子最是熟悉，我排除了很多困擾之後，就只剩下受孕這麽壹個原因了。”
　　雲昭笑道：“我終究還是在十七歲的時候要當父親了。”
　　馮英笑道：“十七歲當父親這很自然，妳說多多平日裏多聰慧的壹個女子啊，遇到這種事情總是沒了章法。
　　我們兩去門口迎接婆婆吧！”
　　兩人才來到院子門口，就看見雲娘連大氅都沒有披，腳上穿著壹雙暖鞋就匆匆的跑來了，後面還跟著老大壹群人，以及壹個哭哭啼啼的錢多多。
　　大晚上的，雲娘壹雙眼睛亮的驚人，壹來就握著馮英的手道：“真的有身孕了？”
　　馮英苦笑著搖頭道：“不知道呢。”
　　雲娘瞅瞅馮英的眉眼肯定的道：“壹定是有了，來人，火速去白衣庵請玄敬師太來府上壹趟。”
　　立刻有無數爪牙答應壹聲就去安排此事了，雲娘看了雲昭壹眼道：“從今晚起，馮英去內宅住！”
　　雲昭從善如流，馮英沖著雲昭露出壹個苦笑，就被雲娘拖著，在壹群婦人的簇擁下就去了內宅。
　　片刻時間，屋子裏就只剩下雲昭跟錢多多兩人面面相覷。
　　雲娘不在，錢多多眼睛裏的淚水迅速就沒有了。
　　“我就知道，大胸大屁股的女人總是好生養壹些。”
　　雲昭小心的在壹邊陪著笑臉道：“妳也不差啊。”
　　錢多多挺胸收腹撅臀，隨著壹口氣吐出來，馬上有些灰心的道：“比不過馮英。”
　　雲昭順勢拍馬道：“妳這樣的才好看啊。”
　　錢多多大怒道：“生不了孩子，好看有個屁用。”
　　雲昭拉著錢多多坐下來，攬著她的腰肢認真的道：“我們遲早都會有孩子的。”
　　錢多多道：“是啊，阿昭，我們遲早都會有孩子的，只是，什麽時候生呢？
　　全藍田縣的人現在都看著我跟馮英的肚皮呢，人人都希望我雲氏子孫繁盛，有昌明之像，只有這樣，人家才會認為我雲氏是天眷之家，是可以成為這片大地的主人。
　　就算是當主人，也要看妳像不像是壹個主人。
　　阿昭，我們不吃飯了……”
　　這壹幕遲早就要到來，跟雲昭預料的相差不遠，只是錢多多明顯比他預料的要理智的多。
　　“妳舉著腿做什麽？好好睡覺。”
　　雲昭將錢多多的壹雙玉腿按下來，放進被子裏。
　　錢多多又固執的擡起腿，最後，在雲昭的堅持下將腿搭在他的肚皮上這才算是安靜了。
　　“阿昭，我要是沒孩子……”
　　“胡說八道，妳這麽美，這麽年輕，我又這麽強壯，不生孩子？美得妳！”
　　“好想明天起床肚子就大起來。”
　　“會大起來的，好好睡覺，小心把孩子嚇跑。”
　　“哦哦，我不說話了。”
　　“阿昭，妳會喜歡我壹輩子是吧？”
　　“等我死的時候會壹刀捅死妳，我們兩人正好壹起裝棺，給兒子省點事。”
　　……
　　“阿昭，我睡不著。”
　　雲昭幹脆坐起來，將錢多多擁在懷裏道：“從前啊，有壹個很小很小的國家，在這個國家中有壹個好色的國王，他生了壹個皮膚跟牛奶壹眼雪白的小公主……這個小公主只有豌豆大小……
　　……後來公主啃了壹只大蘋果，啃了足足兩年才算吃完了這個蘋果……結果她就被撐死了……裝在水晶棺材裏放進了森林深處。
　　後來，來了七個小矮人，七個只有豌豆大小的小矮人，他們找到了這個豌豆公主，就睡在公主身邊……半夜，總有壹個小矮人爬起……”
　　雲昭知道此時的錢多多沒有聽故事的心思，她只是想聽到他的聲音，表示他壹直在她身邊，所以，壹個奇怪，玄幻，奇幻，神奇，淫蕩，惡心，的故事就從他的嘴裏滾滾流淌而出。
　　錢多多終於睡著了，雲昭沒有熄燈，嘴裏胡說八道著，目光卻落在錢多多美麗的臉龐上，滿心都是驕傲——如此樣的蓋世佳人，會因為沒有懷上他的孩子而憂慮若此……
　　“妳才是我的白雪公主！”
　　雲昭輕輕地在錢多多的額頭親吻壹下，遠處已經有雞鳴之聲此起彼伏。
　　馮英真的懷孕了！
　　雲昭不知道那個漂亮的女尼姑是怎麽判斷出來的，根據他的計算，馮英懷孕絕對不會超過二十天。
　　母親說這個玄敬師太是壹位真正的世外高人。
　　說到高人，雲昭總會想起金仙觀的雜毛道士梁興揚，前些年這個道士瘋的很厲害，總是跑出金仙觀，見到人就告訴人家——天罰來了，要人們小心應對。
　　每個人都善良的告訴他，他們準備好了如何應對天罰……梁興揚不信，有些更加善良的人就會帶他去看家裏的存糧，去看自家挖好的地窖，告訴梁興揚，大家都做好了準備應對天罰。
　　這樣的安慰似乎有了效果，梁興揚只要看到人家的糧食多多，藏身地也堅不可摧，人也就變得歡樂起來了。
　　雲楊拍著自己的光頭認為自己跟這位玄敬師太有緣，幾次三番的找機會向這位師太討論壹下佛學。
　　被雲娘抽了壹頓鞭子打跑之後，依舊念念不忘……
　　雲昭現在無法靠近馮英，只要靠近了，雲娘就認為兒子會對馮英起色心……
　　所以，這段時間，雲昭只要處理完畢公事，就會陪伴錢多多。
　　等到窗外的杏花綻開花蕾的時候，錢多多也被雲娘送進內宅嚴密封鎖起來了。
　　看到雲楊騎著馬馱著剛剛長出寸許長頭發的玄敬師太在玉山下縱馬奔馳的時候，雲昭才霍然醒悟——崇禎十二年的春天終於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