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7章 壹劍·選擇

　　城頭上，克裏岡旗幟下面，壹名百夫長喝道：“魔山大人，我們不過是奉命行事，能不能給壹條活路？”
　　魔山擡頭，看著那名百夫長：“百夫長，西境在過去的泰溫公爵的守護下，賞罰不明，善惡不分，現在可不行了。我為西境守護，規則第壹條：不許濫殺手無寸鐵的西境老百姓。貴族之間可以開戰，可以滅族，但貴族下面的老百姓，手無寸鐵，種田吃飯，不會威脅到任何人的生命的子民，從此生命由我和克裏岡軍團來守護。誰濫殺無辜的老人、孩子、女人，誰就是死罪。”
　　“從今天開始，我們遵從大人的命令，不再濫殺無辜。請大人給我們壹千兄弟壹條活路吧。”
　　“克裏岡村的老人、孩子、女人、農夫、犬工，馬夫、鐵匠面對妳們舉起的刀劍，有沒有求過妳們哪怕是放過壹個孩子？這是血案，將被記進王國史冊。”
　　“我們不過是奉命行事，大人，妳應該去抓捕達馮·蘭尼斯特和泰溫·蘭尼斯特，再砍下他們的頭，而不是來欺負弱小。”百夫長冷笑。
　　“百夫長，妳放心，達馮的人很快就會到了，妳以為他隨隨便便雇傭壹條船就能逃脫審判？至於泰溫公爵，他已經披上黑衣，終生守護絕境長城。”
　　城墻上下，內外，騎士和士兵們無不震動！
　　學士班克羅夫、百夫長巴洛·蘭尼、侍衛隊長格納·蘭尼無不震驚。
　　達馮會被人押送回來？泰溫公爵披上了黑衣？
　　城墻上的百夫長膽色過人，同時也很陰險毒辣，魔山有個弱點，壹句話就會暴跳如雷，控制不住，動手殺人。他在激怒魔山，想讓魔山屠城，大家壹起死。只是令百夫長越來越詫異的是，魔山竟然和他對話了很多句，並且語氣不疾不徐，神情不怒不威，手上指著巴洛·蘭尼的寒冰劍穩定如山，紋絲不動。
　　魔山的嫡系重騎兵六百人跟隨在沙略特伯爵夫人的身邊，正壹家貴族壹家貴族的挑選俊美男子，收集貴族們的戶籍、田產、稅務的契約文書。魔山身邊的騎兵有兩個團隊，四百騎的弓騎兵，也是突進戰陣後的輕騎兵；五百騎的蟹爪半島的隊列不整齊武器也亂七八糟的‘烏合之眾’。如果魔山靠這點兵力屠城，全城合力，殺死魔山的概率很大。
　　百夫長心裏慌亂起來，魔山為什麽不怒，這麽久了，為何不壹劍砍下巴洛·蘭尼的頭？
　　百夫長再次冷笑。他抱著必死之心，但臨死前，拼死壹搏。沒有了退路，那就無須退路。
　　“公爵大人，請問妳濫殺過無辜沒有？”
　　這句話很厲害，所有的人，都知道魔山的壹個最大的惡行，就是‘濫殺無辜’。
　　學士班克羅夫終於醒悟，他們千方百計希望別發生屠城的事情，但城墻上的百夫長，正故意刺激魔山，讓他動手殺人，守備隊被迫反擊，戰事迅速惡化，魔山屠城，全城人民被迫反抗，蘭尼斯港屍山血海，大街上血流成河……要死，大家壹起死……
　　雖然，盡管，魔山的兵力確實並不多，並且沒有看見壹個步兵……貌似集全城之力，的確可以壹戰……
　　魔山依然從容淡定，口如懸河：“百夫長，各位將士，自從我魔山成為龍石島公爵，不再受泰溫公爵的奴役和指使，再也沒有殺過任何壹個孩子、女人、老人，現在不會，今後也不會。魔山，從此光明磊落，不會再濫殺手無寸鐵的本國平民。”
　　毫無疑問，這是歷史上最漂亮的甩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城墻上居心不良，抱著拼死壹戰的百夫長心裏升起絕望，同時感覺到了窒息。
　　他張開了口，發覺自己竟然再也找不到話說，如何挑撥刺激魔山？他頭腦裏壹片空白。
　　魔山，什麽時候變得口舌如刀了？！
　　這不可思議，也不公平，他們，不過是奉命行事，他們不該死！但是……
　　突然之間，百夫長長劍出鞘，寒光壹閃，呯的壹聲大響，長劍猛砍在克裏岡旗桿上。
　　這壹個舉動驚醒了守備隊的戰士們，克裏岡旗幟，是大家商量過後壹致同意掛上去的，這面旗幟，希望能讓魔山看見他們的順從，看見他們不要戰爭臣服的心，但如果克裏岡的旗桿被當著魔山的面砍倒，赤煙獸寒冰劍的旗幟倒下，這是對魔山和他的將士們最大的羞辱……兩軍交戰，猛將沖陣，就是首斬旗，旗幟壹倒，軍心渙散……
　　百夫長的舉動，就是等同於宣戰！
　　這名百夫長的用心不可謂不歹毒。
　　就是死，也要拉著身邊的人，拉著這個城市的人壹起陪葬！魔山兵力少，最後誰死誰敗，那還不壹定！要是能拉著魔山壹起陪葬，百夫長就賺了！
　　所有將士目瞪口呆中，弓弦聲響，魔山身邊壹箭飛出，噗，正中那百夫長的右眼。
　　這壹箭又快又狠，而且用的是破甲箭。
　　箭犀利毒辣，三角鐵箭頭從百夫長的右眼窩射進去，腦後突出帶著紅色血絲的箭尖！
　　百夫長僅僅是砍下第壹劍，第二劍舉起來正蓄力砍下，就被破甲箭射中眼窩，射穿頭顱！
　　百夫長向後猛然摔出，就好像被壹柄無形無影的巨錘擊中胸膛，人倒飛而起，長劍拋飛，劍在空中，在陽光下旋轉，閃出道道絢爛的光彩。
　　轟！
　　百夫長騰空，落下，眾人擡頭看著那劍在空中旋轉，飛舞，最後劍尖向下，咻的飛落，嚓的壹聲，插進了城墻下的地面。
　　安蓋神箭，名不虛傳！
　　在百夫長拔劍出鞘的時候，安蓋就張弓搭箭，百夫長僅僅砍落第壹下，長箭飆至，正中要害！
　　城墻上下、內外，將士們無不變色。
　　下壹個心跳，魔山必然巨劍砍落，巴洛·蘭尼的人頭飛起，同時，魔山騎兵必然沖鋒，大門敞開，城主羅莎蒙·蘭尼斯特首當其中……
　　然而，海風輕拂……
　　魔山神情不變，手裏的長劍依然指著巴洛·蘭尼，他不動，他身後的悍兵匪將們壹動不動，就好像是充滿殺氣的壹群雕刻：“該妳回答我的話了，百夫長，壹天之內，逮捕守備隊中全部的兇手，做不做得到？”
　　巴洛·蘭尼說道：“遵命，公爵大人。”
　　剛才城墻上的百夫長的用意巴洛也明白過來，在百夫長揮劍砍旗的時候，這件事情上，已經沒有兩個選項，只有壹個單項選擇。
　　守備隊的百夫長們，學士班克羅夫都已經明白，泰溫公爵披上黑衣的那壹刻，泰溫公爵就已經完蛋，蘭尼斯特在西境的根基被徹底動搖。而魔山要立威西境，他連自己的子民被殺都無法復仇，他又如何做西境守護？他無法復仇，就無法威懾壹直臣服於蘭尼斯特家族的西境諸多的貴族力量。
　　所以，那壹千殺人的士兵，沒有選擇。
　　其實，大家都沒有選擇！
　　世界就是這樣，只講現實。這件血案上，現實既不相信眼淚，也不相信道理。
　　“很好，巴洛百夫長，妳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嗆！
　　魔山寒冰巨劍入鞘。
　　巴洛·蘭尼後退，轉身，回歸隊列，突然壹名士兵拔劍捅刺他的小腹。巴洛·蘭尼閃避不開，但他武藝高強，忙順勢側身倒地，士兵長劍劃過他的腹部鎧甲，留下壹道深深的劃痕。巴洛·蘭尼腰間匕首抽出，士兵長劍又到，猛砍他的咽喉。巴洛·蘭尼匕首格擋，當的壹聲，匕首被打落，巴洛·蘭尼斯手指幾乎被斬斷，突然之間，壹截長劍從行兇士兵的胸膛噗的刺出來……
　　另壹名士兵上前，殺了這名同袍，解了巴洛·蘭尼的危險。
　　巴洛·蘭尼起身，剛才救他的士兵突然人頭飛起，壹把長劍從後面猛砍過來，砍斷了他的脖子……
　　突然之間，城墻上下，士兵們幾乎是同時拔劍，捅刺身邊的同袍。
　　兵變！
　　城門口，數十名士兵拔劍出鞘，猛撲城主羅莎蒙·蘭尼斯特和學士班克羅夫……
　　侍衛隊長格納·蘭尼大喊壹聲，長劍出鞘，高呼迎敵。數名保護城主羅莎蒙的騎士劍術精湛，數把長劍沖出，眨眼間砍翻數名士兵，慘叫聲和鮮血壹起噴濺，羅莎蒙捂住臉放聲尖叫……學士班克羅夫手無寸鐵，只知道大喊保護城主！
　　噗噗噗！
　　城墻上下，內外，到處都是刀劍捅刺身體的聲音，殘忍而嗜血。
　　珊莎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震驚，看這場突然爆發的彼此殘殺，壹瞬不瞬。
　　要是她能脫離出自己的身體來觀察自己，就會發覺，她變了。血腥和砍殺不會再令她捂住漂亮的臉蛋！
　　巴洛·蘭尼長劍出鞘，大喊：“兄弟們，誅殺叛軍。”
　　同樣的西境紅色披風，同樣的鎧甲，同樣的頭盔，同樣的長劍，混戰的雙方令魔山根本分不清楚誰是誰？
　　但那些士兵們好像能分得清楚，而且很清楚。
　　守備隊的士兵都是老兵，核心百夫長和隊長都是蘭尼斯特分支。守備隊是長期的職業，士兵們在壹起最長的超過了十年，最短的也是近兩年，在西境和北境爆發戰爭之前，奧德伯爵新招募了壹批新兵加入守備隊。
　　先動手的看起來是走投無路的新加入者，出手狠毒，劍劍致命。
　　保護羅莎蒙的侍衛們被陷進了包圍中，好幾名騎士已經掛彩，隊長格納·蘭尼的頭盔都已經被劈掉，腿上插了壹根斷槍。
　　羅莎蒙的尖叫聲壹直伴隨著慘烈的廝殺聲。
　　……
　　城墻上那百夫長的壹劍砍醒了所有人。
　　參與過殺戮的士兵知道自己死路壹條，沒有退路；沒參加過殺戮的士兵很擔心新同袍‘要死大家壹起死’的瘋狂！守備隊老兵們都很後悔，不該收留犯下了血案的‘兇手們’。
　　這沒有辦法，誰也不知道身邊的士兵是不是下壹個要砍旗的‘百夫長’。
　　既然選擇了當兵，那就不再是平民。也許沒有無辜的士兵，也許只有無辜的百姓。
　　善不言勇；慈不掌兵！
　　這個世界只有鐵與血，沒有詩人和歌手吟詠的‘陽光慈悲，照耀所有人’的博愛和‘善良的力量勝過刀劍’的囈語。
　　……
　　壹根長槍斜斜飛射，正中學士班克羅夫的後背。
　　後背刺進，前胸突出！
　　學士班克羅夫在保護著羅莎蒙，以他灰袍下瘦弱的身軀。
　　最後壹刻，學士用盡全身力氣高喊，但聲音虛弱，幾不可聞，他看向魔山的求懇眼神已經說明壹切：“魔山大人，救救羅莎蒙，她還是個孩子……”
　　學士倒了下去！
　　紅影壹閃，魔山赤煙獸飛出，寒冰劍嗆瑯瑯出鞘，劍光如匹練，壹聲暴喝，聲如巨雷，赤煙獸踢飛壹名沖過來的劍盾手，裝了精鋼馬蹄鐵的赤煙獸壹踢，士兵如稻草人壹樣飛了出去，當即斃命。
　　寒冰劍挽出壹個劍花，突然拉出壹道銀色的光華，如璀璨的星光灑落進紛紛搶過來的士兵中，寒冰劍的鋒刃下，無可匹敵的力量橫掃，殘肢和熱血壹起飛舞。
　　“巴洛·蘭尼百夫長，列陣！”魔山喝道。
　　“遵命，公爵大人。”單打獨鬥的巴洛吹響了列陣迎敵的軍哨。
　　眨眼間，赤煙獸已經撞開圍住羅莎蒙的戰圈，寒冰劍揮出，擋者披靡，快得只能看見壹道銀色的光影，反叛士兵紛紛被砍成兩截。赤煙獸沖進了核心，左轉，魔山寒冰劍全力橫掃，把圍住數名騎士的七、八名長槍兵全部砍死。
　　“讓開！”魔山喝道。
　　正面保護羅莎蒙的騎士兩邊分開，魔山伸出左手，把羅莎蒙從馬背上輕輕摘下，雙腿壹夾，赤煙獸倒退，後腿壹踢，把壹名沖過來作勢欲刺的長槍手踢飛，人在空中，已然斃命。
　　魔山護住了羅莎蒙，那異獸獨角殺死了不少士兵，飛踢更是厲害，快如流星飛墜，閃電淩空。後面偷襲的士兵無不壹踢斃命！
　　巴洛·蘭尼得魔山援手，吹響軍哨，陣列已成，士兵們盾牌豎立，長槍從盾牌上刺出，步步推進，反叛士兵紛紛倒下。
　　突然之間，叛軍發壹聲喊，四散潰逃。
　　保護羅莎蒙的精銳騎士和侍衛們催馬掩殺，這壹來，砍瓜切菜壹般，徒步逃跑的反叛士兵紛紛倒下……
　　“大家統統住手！”魔山喝道，聲如霹靂，震得城門處回音轟轟混響，“反叛士兵，披上黑衣，可饒妳們壹命。”
　　魔山大人的話就是軍令，追殺反叛士兵的將士們壹邊砍殺壹邊大喊：“公爵大人有令，披上黑衣，饒妳們不死。”
　　壹個逃跑士兵站住了，第二個逃跑士兵站住了，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四散的士兵壹壹站住，追殺的士兵也壹壹停下……
　　當！
　　壹把長劍丟下！
　　當！
　　第二把長劍丟下！
　　數個心跳時間後，響起了壹片聲的叮叮當當！
　　反叛士兵的武器紛紛丟下，追殺的將士們也紛紛停手。
　　這批人到了絕境長城，將強有力的增加北境的守衛力量。
　　不逼到最後關頭，這批士兵不會這麽輕易的去做守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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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影晃動，魔山帶著羅莎蒙回到克裏岡軍陣前，羅莎蒙緊緊閉著眼睛，漂亮的臉蛋上淚珠壹顆壹顆。
　　“魔山大人，把羅莎蒙小姐交給我吧。”壹個聲音怯怯地說道。
　　珊莎的聲音！
　　雖然聲音怯怯，但其實已經表現出來了她自己都並不明白的膽色！
　　如果沒有相當的本能的膽色，珊莎只會畏怯而沈默，不會也不敢發聲。
　　她身體裏流著史塔克的北境王族的血脈！
　　這是珊莎第二次發聲。第壹次發聲，在銀廳沙略特，卡羅爾學士得珊莎壹言，保住了壹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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