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9章 榮耀屬於達馮

　　達馮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見的，他不過睡了壹覺，船就到了蘭尼斯港？壹覺，壹個晚上，半個白天，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從舊鎮到蘭尼斯港，水路走得快，也要十天以上。
　　自己這壹覺睡了多久？
　　中途那些夢，感覺被人扶起來喝東西，難道都是真的？
　　普通的夢酒，學士們調制的罌粟花奶，都能令人陷進沈睡。
　　如果對方早有準備？調制了壹點不壹樣的東西……
　　達馮十根被鐵錘砸爛的腳趾疼得他精神麻木，目光呆滯，但蘭尼斯港還是能認出來的！
　　昔日蘭尼斯港來來去去的商貿船不見了，減少了壹半。他知道原因，當魔山率兵回來的消息傳來，蘭尼斯港的商貿船紛紛選擇了離開……
　　魔山站在防波堤岸上，身邊還有誰？左右兩個侍女、羅莎蒙·蘭尼斯特、巴洛·蘭尼百夫長、格納·蘭尼侍衛隊長，壹大幫蘭尼斯港的貴族和騎士。還有蘭尼斯港的海軍船長和將軍們……羅莎蒙身邊沒有看見班克羅夫學士……
　　魔山的身後，站著壹幫如狼似虎的陌生侍衛。
　　長長的防波堤岸上，更遠的岸邊，擠滿了城市的守備隊士兵、貴族、騎士、雇傭兵、子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山人海，是整個城市的人都來了嗎？他們不懼怕殘暴恐怖的魔山砍掉他們的頭？
　　達馮看著岸上的人潮，他可是蘭尼斯特，魔山對付蘭尼斯特的惡毒手段很快會被國王知道的，瑟曦太後也會第壹時間知道，凱馮·蘭尼斯特叔叔必然會做出反應，還有很快必將獲得自由的泰溫公爵，他們不會放過魔山的，到時候，這些圍觀的人都該被砍頭……
　　甲板下的船艙傳來腳步聲，壹個披頭散發的女子被托伯特從最下面壹層艙推了上來，頭發擋住了女子的臉。女子赤腳，雙腳很臟，穿壹件臟得看不出顏色的散發著餿味的長袍，腳背有血跡，垂著頭，看起來和他壹樣根本無法站立。
　　托伯特不提著她，她會癱在地板上！達馮本人也壹樣，他的兩只胳膊，被人壹左壹右的提著，不然只要手壹松，他就會癱下去……盡管如此，斷腳趾摩擦在甲板上，只要輕輕壹動，每壹下都痛徹心扉。凱馮想自殺，但他做不到，沒有機會，也沒有力氣……他很深刻的理解著什麽叫做生不如死……
　　達馮雖然看不見女子的臉……但是……
　　“卡蘿！”達馮說道，“卡蘿，對不起！”
　　女子是他的夫人卡蘿·特瑞西。
　　托伯特說已經把卡蘿丟進了大海，但其實……並沒有給她壹個痛快……達馮看向托伯特，這些人太狠毒了，卡蘿遭遇到了什麽？他寧願卡蘿去做營妓……這些魔山的狗，究竟哪壹句是真？哪壹句是假？
　　卡蘿擡起頭，從披散的頭發間，達馮看見了壹張沒有受傷的臉，卡蘿還是那麽美，只是目光凝滯，還好，卡蘿沒有遭到毆打。
　　“啊，啊啊！”卡蘿說道。
　　她的喉嚨啞了，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這幫禽獸弄啞了她的喉嚨，沒有損毀她的臉。
　　托伯特感覺到臉上有熱熱的東西流下，他難道在流淚？這不可能，在魔山面前，蘭尼斯特從不流淚……然而，他終究還是流淚了，眼淚不受控制。
　　“托伯特大人，殺了我吧！”達馮乞求，“求求您，殺了我吧！”
　　托伯特給了他壹個微笑的眼神，柔和，親切，滿溢著善意：“別急，達馮爵士，妳會死的！”
　　絕望和恐懼如潮水把達馮淹沒。
　　……
　　船靠岸了，達馮和妻子被提溜著押下了船。
　　防波堤岸上有守備隊，全部是他做代理城主時候的部下，守備隊數百人都在看著達馮和卡蘿，鴉雀無聲。
　　守備隊裏有很多蘭尼斯特，但他們看著達馮，就好像看著壹個陌生人，面無表情。
　　“達馮爵士，妳連站起來的勇氣都失去了？”魔山的聲音轟轟的，壓下了浪潮拍打在堤岸上的嘩嘩聲。
　　“魔山大人，求求妳，殺了我吧！”達馮說道。他哀求的聲音、臉上的淚痕、令所有騎士不齒。
　　“妳刮掉了胡子，達馮爵士。”魔山說道，“我記得妳發誓在沒有殺掉卡斯塔克伯爵的時候，絕不剃掉胡子和頭發，因為卡史塔克殺死了妳的父親。可妳不單剃掉了胡子，也刮掉了頭發。”
　　達馮這才驚覺自己的腦袋涼颼颼的，壹定是在他暈過去的時候，有人刮掉了他的頭發和胡須，這是在當著全城人的面踐踏他的榮耀和僅有的壹點尊嚴。
　　“妳已經不配做蘭尼斯特！”魔山宣布。
　　岸上人山人海，鴉雀無聲，人們看著剃掉了蘭尼斯特標誌金發和滿口胡子的達馮，眼神各異。
　　達馮的誓言全城皆知，非常著名，也是他激勵曾經招募來的三千士兵們苦練軍事技能的名言：“不殺卡史塔克伯爵，絕不剃須！”
　　“羅莎蒙小姐，求求您，殺了我吧。”達馮轉而求情羅莎蒙。
　　羅莎蒙已經被達馮臉上的傷和悲哀的神情打動，她這次沒有雙手捂臉，只是扭轉了頭。
　　“巴洛百夫長、格納隊長、奧利斯騎士，給我來壹劍，求求您們，看在蘭尼斯特的份上，給我壹個痛快吧！”
　　“爵士，我幫不了妳！”奧利斯騎士冷冷說道。
　　巴洛百夫長厲聲說道：“達馮爵士，請保持妳的榮耀。”
　　“擡頭挺胸站起來吧！爵士！這並不難！”格納隊長漠然說道。
　　“我，無法站立！”
　　達馮腳上的戰靴被托伯特的壹個兄弟專門擦拭過，看起來就是新的。托伯特把服務都做到了細節上，據說細節決定成敗。
　　魔山揮手，眾人上到岸邊大道，兩輛馬車過來，壹輛是有簾幕的真正的馬車，壹輛是眾人從未見過的由亞摩利·洛奇伯爵在三叉戟河十字客棧發明的‘夾棍囚車’。
　　夾棍囚車很狹窄，任何小孩都無法進入那麽窄小的空間，但亞摩利·洛奇爵士是個天才，他有辦法把壹個成人關進去。赫倫堡夫人就享受過洛奇伯爵的‘夾棍囚車’的待遇。
　　卡蘿夫人被攙扶著上了真正的馬車，眾人看不見了。對於壹個夫人，女子，魔山表現出了以前人們從未見過的寬厚和仁慈。
　　托伯特來到羅莎蒙的面前，獻上壹個包裹：“羅莎蒙小姐，很不幸，屈萊頓、亞恒兩個孩子就只留下了這些給您了。”
　　羅莎蒙接過包裹，珊莎幫她打開，是壹些孩子的衣物，還有壹封‘遺書’。
　　“羅莎蒙小姐。”托伯特神情悲痛，“屈萊頓、亞恒兩個孩子性格剛烈，當我告訴他們達馮爵士犯下的滔滔罪惡的時候，兩個孩子無法接受家族榮耀被他們的父親大人如此玷辱，他們在深夜裏留下了這個包裹和這封遺書給妳，然後毅然選擇了跳海。這樣剛烈不屈的蘭尼斯特孩子，我提議，我們應該把他們的遺物安葬進蘭尼斯特墓窖，並請學士寫進蘭尼斯特家族史，我希望能表彰他們的正直和勇烈。”
　　羅莎蒙看著托伯特壹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在珊莎的眼神的暗示下，她說道：“騎士，我很感激妳做的壹切，妳的建議我覺得很好。我很感謝妳能把屈萊頓、亞恒的遺物交給我……”羅莎蒙的眼淚不由自主的在眼眶裏打轉。她心情悲痛，說不下去了。
　　屈萊頓、亞恒和羅莎蒙是好朋友！他們比羅莎蒙大不了幾歲！
　　“我也很悲傷，小姐。這是我的失職，沒能好好守護住屈萊頓、亞恒兩位好孩子，我願意接受羅莎蒙小姐的任何懲罰。”托伯特伸手抹抹幹澀的眼睛，硬起心腸壓下壹身的雞皮疙瘩，把這些惡心自己和別人的話堅持說完。
　　他的手心和背心都冒出了熱汗。這壹番操作不出力不拔劍，但其實比砍人難太多了！
　　……
　　達馮全身的衣服被脫去，僅剩下了腳上的壹雙戰靴，他被送上了夾棍囚車，囚車的鋼鎖扣打開，壹面鐵條欄被放平放在車上，達馮手抓住壹面的囚車鐵條，放平的壹面被推起來，幾個漢子壹起用力，把兩面鐵條欄強行合攏，達馮發出了慘叫……
　　當根根鐵條嵌進達馮雪白的肉裏，兩面鐵條欄成功會師，達馮肥碩的身體被擠進了壹個薄薄的空間，滿身的肉溢出囚車的根根鐵條。
　　無法站立的達馮成功的站了起來，他不能轉身，不能左右轉頭，手腳脖子全部被卡死，只有壹雙眼珠保持了自由。
　　“羅莎蒙小姐！”魔山說道。
　　羅莎蒙看壹眼城市行刑官，行刑官忙回答壹聲‘是，小姐’。他上了夾棍囚車，夾棍囚車向前行駛，行刑官的嗓門奇大，這是他職業必備的基本技能：“全城爵士、騎士、士兵、子民們聽著，達馮·蘭尼斯特，於伊耿歷299年6月17日，率領蘭尼斯港城的三千新兵軍團，犯下了濫殺無辜的滔天罪惡，罪惡第壹條……罪惡第二條……罪惡第三條……達馮的夫人卡蘿·特瑞西，明知道丈夫犯下了滔滔罪惡，沒有選擇正義的壹面，反而幫著達馮壹起，又做出了壹些不可饒恕的傷天害理的事情，罪惡第壹條……罪惡第二條……罪惡第三條……”
　　行刑官嗓門奇大，聲如巨鐘，壹路不停的向全城宣告達馮·蘭尼斯特犯下的滔天罪行——達馮和卡蘿夫妻的蘭尼斯港壹日遊開始了……導遊團陣容強大……
　　榮耀屬於達馮！
　　珊莎站在魔山的身邊，看著壹路上大街兩邊的百姓對達馮的唾棄和謾罵，爛白菜和臭雞蛋砸向凱馮，她心裏突然起了壹陣惡寒，她想起了她經歷過的君臨暴動，那夢魘壹樣的經歷，終身難忘。
　　是的，君臨，終身難忘。難忘的還有壹個人，至今代替她留在君臨的另壹個珊莎·史塔克！
　　……
　　君臨，首相塔。
　　“沒有關系的，珊莎夫人，妳煮的牛肉和甜菜，我覺得真的非常好吃。”小惡魔柔聲安慰哭泣的珊莎。
　　小惡魔心裏嘆息，自己又得把難以下咽的飯菜給全部吃光了，這真是……很他嗎的！
　　珊莎很努力的學做飯菜，但每次都搞砸了。她希望能親手為丈夫做壹頓好吃的，她希望能令丈夫開心，但她的廚藝實在是太差了，這次是忘記了放鹽，甜菜也並不是甜菜，而是炒成了苦菜。
　　不過珊莎造成的小夫妻的日常尷尬——導致了小惡魔安慰人和說謊話的能力在短短的時間裏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這個珊莎雖然並不是那個珊莎，但從她的廚藝能看出來，她不愧是珊莎的閨蜜，過著和珊莎壹樣的飯來張口的‘貴族小姐’般的生活。
　　“對不起，大人，您對我越好，我越感覺到……罪惡。”
　　……
　　罪惡？！
　　小惡魔敏感的看了壹眼珊莎，他眼神示意，仆人和侍女壹起下去，也包括了雪伊。
　　雪伊作為珊莎的貼身丫鬟，跟著珊莎壹起住進了首相塔，小惡魔要她的時候，就不用再鉆首相塔的地下秘道去鋼鐵門的‘雪伊大院’密會了。
　　雖然父親大人很榮耀的披上了黑衣，但小惡魔卻是迎來了嶄新的生活，唯壹的瑕疵，就是君臨百姓當面背面都喜歡叫他背叛者，小惡魔的名號反而不太響亮了。這令小惡魔多少有些失落。
　　當仆人侍女全部走光！仆人和侍女，珊莎做菜的時候，這些人都是故意往差的那壹面指點的嗎？或者說，視而不見？
　　小惡魔搖搖頭，好吧，除了他之外，其實仆人和侍女並不真的尊重這個夫人。
　　……
　　“珊莎，我剛才聽見了妳說……罪惡？”
　　“不，我沒有吧，大人，請您原諒！”
　　珊莎在掩飾什麽？
　　她在說謊。
　　不過誰沒有說過謊，就連珊莎自己都是壹個壹戳就破的謊言。
　　“沒有關系，夫人，我們是合法夫妻，不管妳做了什麽，做了什麽，我都不會生妳的氣，我以七神的名義向妳保證，來吧，說出妳心裏的……話，告訴我，心裏就會好受許多，真的，我經常對波隆這麽做。”
　　“……大人，國王、太後、培提爾大人，凱馮爵士……”
　　“哦，都是我的家人，培提爾大人雖然不是，卻是我最好的禦前重臣。他們怎麽了？”
　　“……他們……他們……他們在調查珊莎·史塔克在處女居失蹤的事情……”
　　“哦！”小惡魔心裏聽見了壹枚雞蛋從空中落下碎裂在地的聲音。他笑道：“那件事情我們都很關心真相，怎麽，妳聽到了壹點什麽嗎？”
　　“他們詢問了我，雪伊，還有格雷西·泰貝莎，我不知道雪伊和格雷西·泰貝莎是怎麽回答的，但我說了實話……”
　　真是壹個愚蠢的實誠孩子！
　　“哦，妳說了什麽實話，珊莎！”
　　“他們已經知道是妳放走了珊莎·史塔克，我很抱歉，大人，妳，妳，妳殺了我吧！”珊莎淚如泉湧。
　　小惡魔很懷疑她的眼淚是為自己的不幸流得更多，還是對自己的愧疚流得更多。
　　自從和珊莎結婚，小惡魔壹直以禮相待，沒有拿走珊莎的貞操！在泰溫公爵披上黑衣後，小惡魔承諾，在必要的時機裏，他希望能送她回到臨冬城。
　　小惡魔的好心得到了好的回報，珊莎、雪伊、格雷西·泰貝莎，已經把他出賣了。
　　“大人，我很抱歉，但妳不要怕。”
　　“為什麽？”
　　“小指頭培提爾·貝裏席大人說國王不久大婚，泰溫公爵又披上了黑衣，馬泰爾家族很快就來到君臨了，在這個時候，首相不能出事。”
　　小惡魔心裏雪亮，小指頭培提爾·貝裏席這些話絕對不會讓珊莎聽見，但他讓珊莎聽見了，為什麽？
　　“夫人，我知道了。妳聽我說，這些事情都通通過去了，我是首相，知道嗎，他們選我做了首相。”
　　“真的嗎？大人！”
　　正在欺騙人的小惡魔微笑：“當然是真的，珊莎，我什麽時候騙過妳！”
　　得叫波隆重建壹支軍團，完全屬於首相的壹支近衛軍團。
　　那麽錢呢？
　　首相要用國庫的錢，也得找財務大臣小指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