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7章 紅毒蛇

　　夜。紅堡。梅葛樓。
　　太後舞廳。
　　壹面墻壁上裝了壹整排能擴大空間感的銀色窄鏡。
　　說是舞廳，從沒有用來跳舞過。
　　這是壹個私人聚會的地方，也是商量密事的地方。
　　現在舞廳裏面就只有三個人。
　　三個蘭尼斯特。
　　太後瑟曦、首相小惡魔、情報大臣凱馮。
　　“魔山的渡鴉消息，父親遇難了，兇手是無旗兄弟會，首領有獵狗、貝裏·唐德利恩、紅袍僧索羅斯。”瑟曦說道。她的臉板著，又冷又硬。
　　“我也收到了藍道·塔利的消息，他已經向雷德溫兄弟確認過，壹名無旗兄弟會拜耳說出來了事情的真相，無旗兄弟會在晚上偷襲了公爵。”坐在酒櫃陰影裏的凱馮說道。聲音低沈，穩定，凝重。
　　小惡魔心中本就判定了父親大人兇多吉少，消息得到驗證，他發覺自己的心裏壹點悲痛的感覺都沒有，風平浪靜。
　　“父親的屍體呢？”
　　“被丟進了三叉戟河的入海口。”瑟曦走到酒櫃前，為自己倒酒，然後優雅的抿了壹口。甜甜的酒在她嘴裏回味，她昂起如天鵝般修長的脖子，看著小惡魔平靜的表情。
　　“為什麽要那麽麻煩？”小惡魔的眼珠轉動，“三叉戟河流在漲水，把父親丟進大河裏就行了，為什麽要丟到下遊入海口那麽遠。他們不嫌麻煩嗎？漲潮漲水，行船也危險。如果是我，我壹定不會那麽做。”
　　“滅跡！泄恨！不讓我們找到父親的屍體。”瑟曦漠然的語氣。
　　“滅跡？那就不會把霍爾特·蘭尼斯騎士的屍體吊在樹林裏並寫下審判詞，也不會騎著父親和侍衛團的戰馬，穿著侍衛們的鎧甲，拿著侍衛們的長劍。泄恨？如果泄恨，就應該把父親和侍衛們如霍爾特騎士壹樣吊起來，並寫上審判詞。”
　　“提利昂，妳想到了什麽？”凱馮的聲音從黑暗處傳出來。
　　“除非父親和隨從們的屍體上有什麽東西是不能給別人看見的。”小惡魔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哼！”瑟曦冷哼壹聲，“人都死了，還有什麽是我們不能看見的？除了泄恨滅跡，沒有其他的原因。”
　　“如果他們在渡口丟棄屍體，三叉戟河水雖然暴漲，但很多地方有回水，屍體如果被沖進回水，就會在岸邊徘徊，岸邊的斥候們就很容易發現。打撈上來的話，我們可能會發現壹些別人不想讓我們看見的東西。”
　　“除了亂劍砍損的屍體，還能有什麽？”瑟曦把紅酒壹口喝光。
　　小惡魔聳聳肩膀：“好吧，反正這是個令人感覺到蹊蹺的地方。不符合情理，除非屍體上的傷痕，能讓我們看壹眼就想起什麽？”
　　“想起什麽？”瑟曦冷笑，蔑然，“提利昂，別忘記了妳曾向我保證過能把詹姆救回來，結果呢？妳凡事總是以為自己比別人聰明，想得比別人多，看得比別人遠，但是妳其實太高估了自己的智慧。”
　　提利昂本是個酒鬼，但現在卻壹點想喝酒的欲望都沒有：“好吧，我承認我想多了。”
　　反正，屍體丟進了大海，這麽長的時間了，就算能打撈起來，也已經面目全非。
　　“十字客棧值得我們去壹趟。”凱馮慢慢說道，“公爵大人是在十字客棧住宿被夜襲的，十字客棧老板是個知情人。”
　　“沒有用。”小惡魔說道，“要麽原來的老板已經被人替換，要麽，他已經被殺了滅口。”
　　“目擊者還有啊，魔山手裏就還有壹個，七弦湯姆。”瑟曦又為自己倒上壹杯酒，“叫魔山把七弦湯姆帶回君臨，讓科本學士進行審問，我保證他會把知道的真相全部說出來。”
　　“七弦湯姆？”小惡魔看著姐姐。
　　“壹個老歌手，會談七弦琴。他被魔山帶走了，據說魔山喜歡拿他來唱歌解悶。——魔山什麽時候喜歡上聽歌的？！”
　　“我立即發首相令給藍道·塔利，讓藍道從魔山手裏拿回七弦湯姆，再立即派人把七弦湯姆帶回君臨。”小惡魔說道。
　　“直接命令魔山帶回來不行嗎？”
　　“魔山和父親早已經不是以前的封臣關系？自從我們的父親下令滅克裏岡村起，魔山就已經不尊我們的父親大人了，七弦湯姆落在魔山手裏，兇多吉少。”
　　瑟曦醒悟：“如果魔山不肯交出七弦湯姆，命令藍道·塔利也沒用。”
　　“如果魔山不肯交人，那麽他就有問題。”提利昂說道。
　　凱馮的聲音從黑暗陰影中傳出來：“提利昂，妳懷疑魔山和父親的死有關？”
　　“父親開罪了魔山，我猜測魔山有想殺死父親的動機，但人不可能是他殺死的，他人在西境方向，距離三叉戟河上千裏遠，不過，不排除他勾結無旗兄弟會。”
　　“妳的意思，魔山把父親要經過三叉戟河渡口的行路計劃透露給了無旗兄弟會，然後無旗兄弟會得到情報後狙殺了父親？”
　　“獵狗本來是跟著魔山的，為什麽會突然加入了無旗兄弟會？”小惡魔壹黑壹綠的眼珠閃爍，“魔山和獵狗向來不和睦，這是公開的秘密，獵狗離開魔山我壹點不奇怪，奇怪的是，魔山刻意來渡鴉告訴我們，說獵狗離開了他，獵狗今後所做的壹切，跟他無關？為什麽？妳們不覺得魔山的這個特別說明很可疑嗎？”
　　“魔山是父親血案的幕後指使？他是在報仇！”瑟曦的聲音都變了。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小惡魔聳聳肩膀，說道，“但我只是猜測，也許全部都是錯的。”
　　“瑟曦，提利昂，如果是泰溫公爵大人在這裏，他會怎麽做？”凱馮緩緩說道。
　　瑟曦胸膛起伏，呼吸急促：“殺了魔山。”
　　“那就派人請奧伯倫·馬泰爾到梅葛樓來。”凱馮說道，“我們得和他談談。”
　　“奧伯倫的騎士今天下午殺了兩個提利爾家族的士兵，就因為那兩個士兵討論了紅毒蛇隨行的兩個私生女誰擁有的男人更多。”小惡魔很無奈的口吻，“荊棘女王晚上帶了人去包圍了奧伯倫的居樓，要奧伯倫交出兇手，但奧伯倫本人不在。”
　　小惡魔苦笑，“我以首相的身份才勸回了荊棘女王，她可把奧伯倫帶來的封臣還有奧伯倫的情婦和私生女們罵了個狗血淋頭，整個石屋堡，誰也不敢惹她。”
　　“我知道奧伯倫在哪裏。”凱馮說道，“事不宜遲，我們得去找奧伯倫，跟他表明我們的態度，讓他去殺了魔山。”
　　“他在哪裏，我去找他。”小惡魔說道。雖然晚上出去並不安全，小惡魔身邊的保護力量也很有限，但現在蘭尼斯特需要全力對付魔山，瑟曦和凱馮暫時不會對他動手，小惡魔很確定這壹點。
　　“蕾妮絲丘陵，舊城，莎塔雅的妓院。”
　　……
　　奧柏倫·馬泰爾親王，身材高大魁梧，性子激烈，私生活放蕩，機敏而又毒舌。
　　少年時代，奧伯倫做了壹件令他揚名的大事。
　　在他十六歲的時候，他被發現和奧蒙德·伊倫伍德爵爺的情婦偷情，伯爵為了尊嚴，提出要和奧伯倫決鬥。
　　為了照顧奧伯倫親王的出身與他十六歲的年齡，伯爵和奧伯倫約定決鬥見血即止。
　　二人都在決鬥中受了傷，幾天後奧蒙德伯爵的傷口潰爛化膿而死，這種死亡的情形跟中了壹種‘紅毒蛇’的毒很像，幾乎是壹模壹樣。
　　人們因此認為奧柏倫在決鬥使用的劍上塗了‘紅毒蛇’的毒，從此後，無論他的對手還是朋友都稱他為“紅毒蛇”。
　　這件事情造成了兩個後遺癥，第壹是哥哥道郎親王不得不出面來平息和伊倫伍德家族的恩怨，收了伊倫伍德家的孩子為養子；第二件事情，道郎親王把奧伯倫強制送進了舊鎮的學堂去讀書。
　　不得不說奧伯倫是個人才，他沒花多少時間就打造了壹根學士項鏈，但是喜動不喜靜的他很快就輟學。輟學後的奧柏倫回到陽戟城後不久，又被哥哥道郎放逐到狹海對岸。
　　天才的奧伯倫在狹海對岸的裏斯、泰洛西、密爾三自由聯邦的爭議之地很快建立起壹支自己的雇傭兵團，他帶著壹幫世界各地來的狠人受雇於任何出高價的城邦總督，為這些人殺人滅口，攻城掠地。
　　在這段被放逐的日子裏，奧伯倫的武藝精進，並喜歡上了在武器上塗抹蛇毒。
　　奧伯倫與姐姐伊莉亞·馬泰爾公主壹起長大，從小形影不離，感情深厚。伊莉亞被魔山奸殺後，奧伯倫就發誓壹定要為姐姐伊莉亞報仇雪恨。
　　……
　　奧伯倫吃過晚飯就來到了莎塔雅的妓院取樂，帶著他的第四位情婦艾拉莉亞·沙德，兩個私生女兒。
　　大女兒奧芭婭·沙德，是他和舊鎮的壹名妓女生的，今年27歲，未婚。
　　奧芭婭·沙德遺傳了奧伯倫的性格——暴躁易怒，她將自己視為武士並專註於武藝，以長矛作為武器。她冷酷、敏捷、強壯、高大，雙腿修長，壹頭灰褐色長發，相貌平平，卻跟毒蛇壹樣致命。
　　另壹個隨行的女兒名叫娜梅莉亞·沙德，紅毒蛇的二女兒，母親是壹名來自瓦蘭提斯的貴族女子。
　　娜梅莉亞今年二十四歲，身材苗條，筆直的黑發編成壹條長辮子，用紅金繩子紮起來。她黑眼睛、高顴骨、豐滿的嘴唇、乳白色肌膚。她具有姐姐奧芭婭所缺乏的美貌，卻同樣如毒蛇壹般的致命。
　　娜梅莉亞最擅長使用的武器：長鞭！
　　奧伯倫是個很好的父親和很好的情人，就連逛君臨最好的妓院，也帶著自己的情婦和兩個隨行的女兒壹起來。
　　莎塔雅和女兒芭芭拉親自接待奧伯倫親王壹行人。
　　“裏面是誰？”奧伯倫在繁華的大廳裏問老板莎塔雅。
　　裏面有人說話的聲音非常大，在呵斥某個妓女，妓女傳出求饒的聲音，並伴隨著輕微的哭泣。
　　這令奧伯倫心裏很反感，來這裏大家是找樂子的，為什麽就不能好好對待漂亮的女孩子們。
　　“大人，裏面是兩位蘭尼斯特。”莎塔雅壹臉無奈，神情帶著無可奈何。
　　“哦，蘭尼斯特！”奧伯倫立即就來了興趣。
　　艾拉莉亞忙擋住奧伯倫：“別進去，親愛的，我求妳了。”
　　奧伯倫嘿嘿壹笑，伸手攬住艾拉莉亞的小腰，帶著艾拉莉亞就闖進了壹間非常豪華舒適的大包間。
　　裏面有兩個蘭尼斯特，站著，其中壹個面前跪著壹個赤裸裸的妓女，臉上有壹個很明顯的巴掌印。
　　“嘿，蘭尼斯特，這個女孩，我要了。”
　　兩個蘭尼斯特正是太後瑟曦的侍衛騎士，看見奧伯倫進來就認出了他，前幾天凱馮·蘭尼斯特去黑水河渡口接奧伯倫壹行人的時候，兩個騎士在場。
　　“親王，這不關妳的事。”壹個騎士傲然說道。
　　奧柏倫臉上有歲月留下的淡淡的皺紋和淡薄的眉毛，以及如永夜般漆黑的毒蛇的眼睛，他的鼻子和額頭都很尖。黑發富有光澤，其中夾雜著幾道銀絲，這令他看起來魅力十足。
　　“我說關我的事。”奧伯倫說道，“這個房間我也包了，妳們，滾！”
　　兩名騎士臉色大變。
　　奧伯倫笑嘻嘻的看著兩位蘭尼斯特：“滾慢了壹點，我就折斷妳們的手腕。”
　　兩名騎士再也忍耐不住，沖到墻壁邊，去取掛在墻壁上的長劍。
　　出來享樂的，長劍劍帶都解了下來，掛在了墻壁上。
　　啪！
　　壹聲脆響，娜梅莉亞的長鞭出手，卷住了壹名騎士的手腕，跟著壹拉，將騎士拖倒在地，奧伯倫放開艾拉莉亞，踏步上前，手裏不知道何時已經有了壹把匕首，壹刀紮下去，把騎士的手掌釘在了地板上。
　　騎士大聲慘叫！
　　嗆！
　　另壹名騎士的長劍出鞘，轉身，他的面前站了壹名高大的女子，手裏是壹支長矛。——大女兒奧芭婭·沙德，長矛不離身，就好像奧伯倫身邊的壹名武裝隨從。
　　奧伯倫站起身，笑道：“蘭尼斯特，還不滾！”
　　這名騎士臉色變了又變，長劍垂下，來到同伴的身邊，抽出釘穿手掌的匕首，同袍發出驚天動地的壹聲慘嚎。
　　兩名騎士狼狽離開！
　　“奧伯倫，妳這樣做太危險，這裏是君臨。”艾拉莉亞·沙德臉色不安。
　　“嘿嘿，泰溫·蘭尼斯特披上了黑袍，詹姆·蘭尼斯特成了北境人的俘虜，剩下小惡魔和瑟曦，還有壹個凱馮，我可不怕他們。”
　　“親王，妳可以看不起侏儒，但妳不可對蘭尼斯特不敬。”壹個聲音在門口說道。
　　小惡魔來了！
　　他搖搖擺擺的走進房間，看起來就是個孩童的身高，他身穿高檔面料的衣服，左胸上配著壹只‘黃金之手’的首相徽章。